【ME】What the trick causes is best in his life(END)

Summary:

那真的只是个恶作剧。
他们没和对方结婚,完·全·没·有。
不过呃……
现在他们是了XD

 

1.

有时候你真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如果没事可干,你可以打打游戏,泡个妹子,出门逛街,甚至看看肥皂剧进行脱水工作顺便拉低智商——但你不能,不能,把两个打过官司的曾经最好的朋友的照片——他都快不认识“的”字了——P到一起,还特么的P了张结婚照!

更正,不止一张。 by Dustin

虽然Chris一向认为这辈子他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和Mark(以及Dustin)分到了一个宿舍,导致他的发际线年纪轻轻便岌岌可危,但这事儿,说真的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还是刷新了他的定义。上辈子,上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最倒霉的事也一定是认识了Mark和Dustin,以及Eduardo(对不起他是被Mark连累的但发际线里绝对有他的份)。

“纠正一下,它们不是PS的。”

Mark在一上午的无动于衷之后终于从代码世界里分出了一点点注意力,以当事人和技术宅的双重身份做出判定。

“它是,当然是,”Chris摊在椅子上了无生气地说,“它们。”

“不。”

Mark反驳,笃定无疑。

Chris脸上的表情就和他听到Eduardo起诉了Mark那时候一样,而Mark同样面无表情。

“那它们是真的嘛???”Dustin像狗狗一样扑过来试图抱住Mark——Mark的笔电,他成功抱住了它并转移给Chris,“你俩真的结婚了?!”他指指Chris新打开的网页,欢乐,人群,欢乐,气球,气球,婚礼,欢乐,和无数糖果,“我是说,我们都在耶!”他犹豫地坦白,“可我不太记得这发生过。”他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即便他的担心毫不现实,万一他失忆了怎么办?Dustin看看Chris,放下心。

“当然没有。”Mark瞪着他,但Dustin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想想看,当你见到一打(并不止这个数)结婚照,而它们又不是PS的,那除了是真的以外它们还能有什么出路?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既真又假不真不假真真假假——停,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团乱麻。

门铃响了,Chris挥挥手去取他的快递,留下Mark罗列论据:“我们五年没见过面,没说过话,没有电邮,没有电话,没有视频,”他提前扼杀了Dustin少女般的幻想,“更没有什么奇怪的跨越大洋的信。”

Mark摊开手,语速快得一如既往,仿佛这些年他从没为此停留。

而争辩结果毋庸置疑,如果你有五年没见过一个人,甚至连他胖了瘦了都不知道,你不可能和他已经结婚。

“好了,好了,停下,让我们来看看真相……”

Chris拿着个盒子回来,它来自于早些时候在Facebook上发布照片的那个人,看在他很爽快地交出照片的份上,Chris会晚点再和他谈谈,但绝对会和他谈谈,绝对,即使他辩解那是他捡到的因为太美好所以才忍不住放了出来,但不管是P的还是捡的,你都不能对Facebook的CEO这么做,在没有通知Chris的情况下,一切操尼玛的trick都绝对被禁止!!

每一个苦逼的发言人都有权利这么盼望。

Chris捂住眼睛往外倒照片,Dustin怪叫着迫不及待地铺开来。

“好吧,我的天……”

他们三个呆呆地看着那些照片,仿佛某一张上面写着“拿着我你就可以登上方舟”似的,那有点,太超过了。

你知道的,即使他们都没结过婚,但那些照片多到,你懂,就像一场真正的婚礼会有的照片数量。

假设它们是PS的,那无聊的定义必须得到一个新的界定。或许该在爱之深和恨之切中二择其一。

以Mark贫乏的人际关系,Chris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样干。对,Mark 是个混蛋,但他们不是。

没人真的是。

所以Dustin用嘿快看恐龙的语气喊他“来看我们发现了什么”的时候,Chris是确确实实的绝望了。说真的,难道它们是从什么异次元远道而来的吗?!外星人恶作剧?平行宇宙?盗梦空间?

饶了他,科幻和魔幻都不该是一个发言人必须擅长处理的方面。

他抬起头,发现Dustin和Mark已经在屋子的另一头了,照片铺了一地。真是太多了好嘛,要知道Mark的书房可不算小。Chris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麻烦,而Dustin还在不断催促着,抓起一个东西冲他扬了扬。

……假设他没有任何眼科方面的疾病,Chris三步并两步过去坐下,多少有些惊恐地接过那玩意儿。

基督耶稣,Chris向他这辈子所有的理智起誓,同时小心迅速地把东西放回盒子里,仿佛它是枚小型原子弹按钮什么的。

胶卷。

准确来说,婚礼照片的胶卷。

 

2.

但这不是说Dustin就赢了。

Mark立刻以一个合格geek该有的(关于科幻的)知识储备量和想象力断言道:“平行宇宙。”

完美的解释。

充分说明了这事儿是怎么既真又假不真不假真真假假——停——不,是铃铃——也不对,叮——

哦操拟声词真是世界上最难得表达,简而言之,Chris的手机响了。

“一定是Eduardo.”

Dustin神棍脸严肃宣布。

Mark探过去然后朝Dustin谨慎地点点头。

“你的错。”Chris控诉道,屏息凝神摁下通话键。

“Hi,Chris.”

Mark僵住了,因为Chris还开了免提,因为他已经有五年没真正听过Eduardo说话了。

“Hi,Eduardo.”

Chris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友好又放松,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即使发生了什么他们也能解决。

……他真的受够了!

“Eduardo你听我说这事儿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先过来我们再说你先过来。”

Chris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Mark一较语速,喔,人生。

“好的,Chris,好的。”

Eduardo软软地说,冷静而令人宽慰,仿佛刚刚被Dustin勒住脖子一样的Chris所说的不过是Mark又不吃饭了,Mark多久没睡过觉了,Mark血液中的红牛含量要超标了……

Eduardo总能解决一切,只要那跟Mark有关。

所以他从不着急。

“我马上就订机票,好吗?”

“好的,谢谢,Eduardo,谢谢。”

挂了电话,Chris盯着Mark.

“Eduardo会来。”他说,“你们会一起出席一个发布会。恶作剧。”他像创世纪里耶和华那样,“你们没结婚。”

Mark抿着嘴,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任由沉默堆积起来。

Dustin也难得的安静下来,对,他是很闹腾没错,平时。但一到关键时刻,他总是最安静的那个,因为他很难过。

十分。

他就像个老爸老妈离婚了的可怜小孩,不仅要选边站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远走万里。虽然偶尔有联系Eduardo也一样关心他,但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不再是一个“家”。

在Kirkland的时候Dustin坚定不移地认为许多年后他们会出现在同一个婚礼上,他们四个,某个人结婚而其他人是伴郎(因为新郎角色的不同伴郎人选也随之变化,但总之是另外三个中的一个),他们看着彼此宣誓,互相见证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老年则由肚腩、茶、烦人的孙辈和几十年亲密无间的回忆构成。

或许他内心一直只是个红发geek少年,后来发生的那些仿佛全世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分离,就他永远也不懂。

这并不奇怪,不是什么人都能搞明白你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之一突然就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吗?既然跟Eduardo一起吃披萨打游戏调侃Mark捉弄Chris的是Dustin,而不是什么别的家伙,他就有理由——完全充足的——去难以理解。

他的夕阳旅游(宅家)组人生规划被现实碾压得渣都不剩,那可超级不容易的好吗?花费了他三个早上五个游戏之夜两个巧克力甜甜圈才完美收工,中间排除Mark对他少女心的嘲笑若干,Chris愤怒的“你才有肚腩!”的指责若干,Eduardo对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以及生活自理能力)的忧虑若干。

如此宏伟漫长艰苦卓绝的计划,怎么能不实现呢?

Dustin觉得这个宇宙一定不爱他。

他羡慕自己。

另一个宇宙的自己。

站在婚礼宴会上幸福得快要飞起来的自己。

他的Mark和Eduardo相亲相爱,他的人生规划大笑着还冲他招手,他的额头上写着Dustin·世界爱你·Moskovitz.

他思念过去的日子。

3.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显而易见了。

这件事很好解决,非常轻松地,他们只要开一个发布会,澄清真相,就可以让网上那些为数众多但谢天谢地还不算太多远不至令人难以相信的照片沦为某位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消遣。外部危机解除,Chris高枕无忧。

然而不幸地,事情真正的症结在于“内部事宜”。

知道真相的四个人,两位婚礼的直接参与者,当事人,前好友。

于广大浩渺神秘莫测的宇宙——某个宇宙——之中,Mark和Eduardo结婚了。

他俩打过官司,或许没有;他们是在AEPi认识的,或许更早;加州没有下过一场大雨;Kirkland的灯火永远温暖……

以一枚戒指的名义,他们彼此起誓,没有痛苦,没有心碎,欢乐像周六早上融化的彩虹糖球,人生美满,桌上摆放着冒泡的香草奶昔,蔓越莓蛋糕,樱桃塔和蜜糖法兰奇,世间一切美妙之物。

Mark为这甜腻到死的想法打了个寒颤,缩进他宽大的连帽衫里。胶卷和照片放在脚边,笔电光标闪烁, 他却突然再打不出任何一行代码。

这让他心烦意乱。

Eduardo让他心烦意乱。

你不能,他听到自己说,尖刻而愤怒,不能,你不能在干了这么混账的事以后还可以和他结婚。

宇宙有这么爱你吗?

可喜可贺,Mark和Dustin的感受同步率终于在此刻达到了百分之百。Geek少年们又一次输给了人生,哦耶。

Mark打开罐红牛,饮料平静无波,连假装是起泡酒的初步资格都没有。婚礼上Eduardo的笑容快把他闪瞎了,而现实是他们五年没见过面,被长桌分隔两侧,一整个太平洋横亘中央。

与Chris和Dustin会有的猜测不同,Mark很清楚自己,那个自己,做了些什么。因为他总是这么清醒,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会干什么,不管那事儿究竟有多混账。

无论哪个宇宙,他就是那个Mark•该死的•Zuckerberg。

所以你怎么能和Eduardo Saverin结婚?

你怎么能,一个人怎么能,在得到整个世界以后,还得到那个被你放弃的人?

他甚至不再和你共享一个日出。

Mark瞥了眼时间,17:25,新加坡远在午夜,Eduardo或许已经登上飞机。他把Chris和Dustin离开时收好的照片重新倒出来。确实,周六下午没有比看结婚照更好的消遣了。

……

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没有之一。尤其当你们结婚了而实际上你们并没有之时。

他思考了一下那枚戒指由他人与Eduardo交换的场景……

Congratulations,boy,game over.

他也算曲折波澜的人生里从没有哪一刻能与现在相比,呃,等等,或许有?Facebook上线时的那一刻,黑夹克的男孩儿坐在他身后的床上,满含惊讶与笑意,问:“你是在祈祷吗?”好像觉得不可思议又很可爱的样子。

所以你看,总跟Eduardo Saverin有关。

Mark前二十年单调自我的技术宅生涯,惟一的变数来自这个AEPi上冲过来自我介绍的巴西男孩儿,他温暖的棕色眼睛,像凝固的晶亮的话梅糖,所以从来不搭理人的geek少年回答说,Mark,Mark Zuckerberg。

那就是了。

关于Eduardo如何从Eliot的Eduardo变成了Kirkland的Wardo。

哈佛时代——那都能成为一个时代了,他们亲密无间, Eduardo甚至有Kirkland的门卡,他会凌晨两点赶到Mark的宿舍只因Mark在博客中刻薄前女友,也会在玻璃窗上写下他用来给棋手排名的公式因为Mark要弄Facemash。平心而论,Eduardo说他是Mark唯一的朋友确实不公平,Chris和Dustin又不是什么童年虚构幻想,但他是唯一为Mark做这些的人。

唯一的。

同时这里有个不容忽视的事实,Eduardo也是Chris和Dustin的朋友,但他可不会因为Dustin失恋了就凌晨两点赶来(这跟Dustin一天失恋三次心碎二十次没啥关系,真的)。

那么,Mark•主修心理学•Zuckerberg,让我们来分析一下Eduardo的行为动机?

不管人们相不相信,但社交障碍绝不等于情感迟钝,他创造了Facebook,他把人们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他刻薄又自负他紧张而不安他语速飞快争夺你全部注意力。他的确很年轻,没经验,冲动当然不新鲜,可他从不缺乏那些普通人稀缺之物。敏锐,洞察力,果决,创造力,以及上帝手一抖整杯倒给他的天才。

难道Mark会意识不到Eduardo的感情吗?好像他没把门卡给Eduardo似的。

可惜他花了太多时间在代码而不是人类身上。他当然不会以为Eduardo不会生气不会愤怒,但他以为Eduardo不会那么生气那么愤怒。Eduardo总是理解他,原谅他,柔软温和地微笑。

他印了名片好不?

他要为Facebook做最优考虑他必须控制一切他并不想让Eduardo离开他也不想伤害Eduardo。

这哪里矛盾了?

最后怎么就变成了Hi,boy,choose one。

Which is the most important for you?

生活变化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在百万会员夜告白。

他还报废了一台电脑和无数代码。

呃……忽略吧。

他事实上损失的东西一屋子电脑和铺满地球的代码都弥补不了。

另外,新加坡其实也有人写代码的对不?

但为什么Mark觉得他的代码一辈子也铺不到这些热带岛屿上。

01001001 01100001 01101101 01110011 01101111 01110010 01110010 01111001
01001001 01101100 01101111 01110110 01100101 01111001 01101111 01110101

4.

好消息是Eduardo要从“代码远离”新加坡到Palo Alto来了。

更好的消息是公众以为他们和好且关系更进一步,就差二十四小时滚动播出昭告天下。

坏消息是他必须得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这一切不是真的,仅仅是个恶作剧。

卧槽他为啥要这么干?

就像老师给你打了个满分但你要做个honest boy告诉他对不起其实我没及格。

品德高尚人格光辉,呆蠢刻板循规蹈矩。

而他19岁时差点把哈佛的服务器搞崩溃。

Mark•创新改变世界•Zuckerberg才不干这种事,Chris以死相逼也不行,Dustin会拦住他的。

要圆满解决“结婚门”事件,唯一可接受的方法只有向媒体承认,这事儿是真的,比平行空间还要真。

Mark不需要宇宙爱他,他有Eduardo。

嗯,他还是需要一个戒指的。

5.

黑暗。

昏,昏,昏。

头顶有声音隔着水面传来,一个名字。

先是含在喉咙中,然后微微张开嘴,舌尖柔软地圈成圆,教人以为有泡芙融化般热香绵长的结局,再推出去,形成一个无可挽回的炸裂,尾音戛然而止,利落干净。

Wardo。

传闻告诫人们不要轻易透露名姓,因它有连接你生命的顽强力量,一旦给予,便不可摆脱。
若将此写上教科书,必然黑体加粗,强调再三。

而Eduardo会成为那下面的一行小字或方框中的延伸阅读,exception,为真理注脚。

他没有给予命运,却接受了一个名字。

Wardo。

你睡着了吗?

终于将睡觉提入日常计划的卷毛男孩儿问,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慢慢消散。

我要睡了。

卷头发男孩儿告知好友,侧身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呼吸相接。

Eduardo随心脏沉入水底。


醒来,大脑迟缓,外面的声音隐约沉滞,灯光熏然。Eduardo无言地偏过头,再闭上眼。

他有多久没去过他将要抵达的地方了?

Palo Alto.

这座城市在他生命里只有两个关键词——股份,诉讼。像别人可以拿去拍电影的一场闹剧。

结尾时白色小字在屏幕上机械叙述,他得到数目未知的和解费,名字重回发行人栏目,就此再无下文。他终于从别人的故事里彻底退场,远赴大洋彼岸。

广播的声音模糊嘈杂,在他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里平滑地掠过去,压抑的回音。

新加坡温暖湿润的阵雨安抚了他。陌生国度,人们点头微笑,素不相识。他的生命不再和谁关联,孤独而全新地伸展,喜怒哀乐,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再不回首过去,Mark,父亲,或他自己,他为往日的冲动和错误感到羞愧抱歉,却没有后悔和惋惜。愤怒消散了,失望归于平静;怨恨被遗忘,爱也跟着失踪。

他只是偶尔回想起哈佛的时候,那些侧脸,低头,还有笑容,就好像猫咪离家出走的主人,视线总忍不住在窗外停留。但他的生活其实早已波澜不惊,寻猫启事堆积在墙角,渐渐发黄,为污水和尘埃模糊。


降落的失重里座位旁边的女生突然低声惊呼,忙被同伴打断,小声的交谈和惊叹传来,Eduardo依旧不懂中文,听着他自己的名字和Mark交替出现,不由叹气。

半夜睡得正沉,手机一阵提示音响个不停,就拿过来点开的工夫都陆陆续续有电话短信邮件挤进来,感叹号,大幅照片,祝贺与迷惑,生生把他吓清醒。

打开电脑更是满天小道消息乱飞,拉过网页视网膜上糖果和彩带挥之不去,Dustin吃了过多的甜食而Chris笑意温和,美好时光。

但说真的,这就是一场灾难,都不用几乎。现实世界里他跟Mark的场景应该是质证桌,书记员,双方律师唇枪舌剑;不管多少次都无法化解的尴尬;叙述,避免交谈。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Eduardo打起精神,上飞机前他通知了Chris,这意味着马上他就要直面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了……

压抑住心中的不安,Eduardo起身走出去。


6.

Chris坐在车里给自己打气。

微笑,保持镇定,不经意提起,这没啥大不了,对,完全很正常,不过就是他们发现宇宙中有个平行世界而恰好这个世界里也有Mark有Chris有Eduardo有Dustin和Facebook,一切都挺好的,大家都很开心,依然是好朋友,关系很铁的那种,Eduardo还和Mark结了婚呢!

……天呐,Chris捂住脸,他为什么不让自告奋勇的Dustin来?他当时怎么说来着,Dustin我们需要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可现在他发现成年人貌似解决不了平行宇宙这个级别的技术难题,8岁儿童或许更好一点,最起码故事结束以后Eduardo会称赞一下非常有趣而不是看蛇精病一样看着他。

上帝,为啥要把我和Mark安排到一个宿舍,Chris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飞机该降落了。

祝你好运,伟大的成年人Chris。他甩上车门,英勇无畏地去面对成熟理智的成年人Eduardo。


一路无话。

Chris用余光偷偷瞟Eduardo,他正低头看袋子里装的照片,抽出一张再不忍直视地塞回去。

已经三十分钟了,Chris专心看路,幸好他只随便拿了几张带过来,不然造成的心理伤害大概把Mark的尸体泡在红牛里也没法弥补。

他很体贴地继续保持沉默,Eduardo也很体贴地没有询问。千头万绪,又该从何说起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和前男友难看地分手数年后,再猛然发现宇宙的某个角落中你俩甜蜜幸福地结婚了这种心情。

掐死自己的脑补,Chris正经地瞄了一眼Eduardo此刻的表情。平静无波,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生气,仿佛冲击过大情绪断裂。但以Chris的感官,平静之下其实暗流汹涌,恐怕Eduardo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情绪为何。

诚实来讲,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gay,Chris早在大学时就觉得他俩的关系有点不太对。不是那种“我爱你”的不对,一起泡妹子的时候他俩可没啥多余反应,可就是……

做个对照试验,把实验材料Mark和Dustin,Eduardo和Dustin,Mark和Eduardo分别置于同样条件下,观察可见,Mark和Eduardo产生的化学反应明显要远高于另外两组。Mark可不会任由别的什么人伸手盖上他的电脑(当然不是说你不能尝试,不过后果自负),Eduardo也没有对小机器人以外的其他生物点开嘘寒问暖这种属性(他确实是个会用冰激凌治愈Dustin的好人)。

由此得出试验结论,有哪里没对。

但究竟是哪里没对呢?

Chris是个高情商的人,Chris是个优秀的发言人,Chris能摆平Dustin,甚至还有Mark,Chris不能拯救世界。

多显而易见的事,跟Chris也不知道答案一样清晰得像Mark家门前的狗仔们。

直行2000米,左转,500米,继续左转,再过一个红绿灯,右转,Chris翻着脑子里的地图,直奔酒店。

然后Eduardo说了Chris给他照片以后的第一句话——

这是什么世界顶级技术宅大战吗?

7.

所以说三观不同不要谈恋爱。

8.

Dustin很紧张,Dustin坐立不安,Dustin每三秒看一次房间门口。

“别乱动Dustin,你晃得我头都晕了。”

每三十秒查一下监视器十秒瞟一眼房门口的人提出抗议,拜托,又不关Dustin的事,他紧张个啥?

“可是Ma-Ma-Ma-Mark,”紧张就会结巴是世界通用真理,“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Dustin忧愁地望着小机器人手边的盒子,他简直可以看见Eduardo把它甩到Mark脸上的场景了。

他就不该出现在Kirkland,真的,为什么他要卷进这种“哇哦他们结婚了”“不他们分手了”“不我们正打算结婚”的剧情?不管看在谁的份上,他至今单身!

好人Eduardo会黑化,然后他会杀掉从小机器人进化成宇宙中心大帝的Mark,把他的尸体泡在红牛里,让Dustin天天跪在标本面前忏悔——他既不该冲进Mark包围重重的家把人抢出来,也不该屈从Mark让他买了戒指,万万不该隐瞒Mark的罪行——他没向Chris透露哪怕一个单词!他错了,他有罪,愿Chris原谅他。接着他就die了。

喔,上帝,他即将死于一场谋杀。

Dustin捧心哭泣,他至!今!单!身!眼见非人类生物Mark都要结婚了。世界真是太恶意。

Mark专心观察监控画面,Dustin会用想象力把自己杀死,再用鲑鱼模型把自己复活,这戏码一天要上演十四遍,连观众都懒得给他鼓掌了。

Eduardo想要鼓掌。

“……我从来不知道你们想象力这么丰富。”

他诚恳地称赞,但表情出卖了他,Chris见多了那种神色,略带惊讶,微笑,保持礼貌。

Mark Zuckerberg是个蛇精病。

显然在这五分钟里Eduardo把Mark从asshole移到了一个新分类。

不过Chris还挺理解他的,鸵鸟心态是现代人普遍患有的症状,何况对方是Mark。任何人面对他都会想把他揍一顿的Mark。

“不,你们真的结婚了。”

理解归理解,事实归事实,Chris尽职尽责给Eduardo科普宇宙多样性。

“我们有证据。”

“什么?”

“婚礼胶卷。”

……在他的知识范围内,能伪造胶卷的技术宅好像还存活在童年幻想中,没有实体可以参战。

Eduardo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宇宙级的恶作剧里。

9.

人要勇敢地面对现实。

再把现实打一顿。

Eduardo深吸两口气,踏进电梯。

他从来也没幻想过这样的结局,五年后,Palo Alto,有人告诉他你们结婚了。可是没有恭喜,也没有祝福,唯一的愿望是你俩别吵架行不,贺礼是一篇发言稿,谢谢关心,我们没结婚。

他不知道自己想期待什么,在他的猫咪离家出走以后。

它过得开心又自由,满心愉悦,全世界都是它的,天空和云,小鸟和醡浆草。房屋对它而言不过是一个大囚笼,狭窄,寂寞,还有追着它喂猫粮的愚蠢人类。

换做Eduardo自己也不会想回去。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

新加坡比其他地方更像家,他一个人的。热带岛屿带着他幼年时风和阳光的味道,太平洋热烈温暖的季候风宛如呼吸,包裹伤口,令人痊愈。

他不知道Mark是怎么对他妈妈解释的,反正他不用。

他在同一场战役里输了两次,但没有第三次了。

走出电梯,开门,礼貌地问好,礼貌地再见。坐在Dustin旁边,念发言稿,保持微笑,上飞机。

等下一个五年,下下个五年,很多个五年以后,人类会重新养一只小狗,黑眼睛,汪汪叫,在秋天憨憨地摇尾巴。他牵着它出门散步,经过喵咪的领地,不再多看一眼。

或许有人认为这结局并非完满,人生尚有无穷机会,要抓住,要尝试,要说一句——

对不起,我不该踩到你的尾巴。可以跟我回家吗?

他曾经勇敢过,满心愧疚,以为得到谅解,一切如常。

可惜若无其事的轻蹭与撒娇之后,他全无防备地收到了狠狠的一爪子,和离开的背影。

愚蠢的人类不想再说后半句。

10.

Chris终于相信世界上有些人是无法战胜的。

照片,戒指,情感状态。

Dustin缩在沙发后面拼命用眼神求救,Chris视而不见,怎么就没蠢死他呢?此时此刻Mark和以上任意一种东西相关联,Chris立马能脑补出四条狗血路线七集悬疑推理十三个毁灭性结局,而他们遭遇了抢救无效放弃治疗的那张地图。

Chris·搞公关的·Hughes,想把他老板丢进树林埋在地里撒上孢子,然后他们就有蘑菇吃啦!……对不起他不该看汉尼拔减压。

页面!页面!看页面!!

也许是表情太过狰狞终于让Dustin感到了不抢救即死亡的压力,红发青年一跃而起夺下电脑,乞求组织再爱他一次。

安静的save changes就是黑暗大海上的明灯,重新将Chris的人生点亮。

但等待宣判的Mark就没Chris这种死里逃生的感激了,Eduardo移动光标,对着小红叉毫不犹豫地敲了下去。Dustin说服自己手抖只是自然反应。

“Mark,我们谈谈。”

Eduardo心平气和地开口,接过电脑放回Mark面前的桌子上,顺手合上屏幕。

剩下两个人抓紧时间战略性撤退,Dustin扯住Chris一路狂奔,直到坐上车都还惊魂未定。

“是、是、是Mark逼窝的!”

气喘匀以后第一时间积极自首争取宽大处理,Dustin深感生活不易,而有Mark的生活基本等于地狱模式。

Chris意味深长地盯了Dustin半分钟,发动车子。

“窝们去哪里?”

Dustin小心翼翼地举手询问。

“你说呢?”

“哦哦~~”

Dustin很开心,加班总比当炮灰强,他都快死于呼吸过程受阻而导致的大脑缺氧了。那气氛凝固得像黏糊糊的黄油,随时有可能一脚滑倒摔成脑震荡。

Chris很不开心,他需要多准备N份发言稿,以应对 a)Mark成功了 b)失败了 c)难以定义 d)要完 e)辞职!!!!等多种突发状况。Chris真的想把他老板拖去种蘑菇。

“看开点儿Chris!”Dustin有一种活在森林童话里的乐观,“Mark能搞定的!他买了戒指!”

“Eduardo买了机票。”

Chris同样希望这故事能有个happy ending,可现实是Eduardo住新加坡。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学会了向前看,但不代表谁能遗忘0.03%,它是一个共同的错误,也始终是一个错误。

沉默没有办法掩盖事实。

“其实没有那么糟,”Chris看向开始下雨的车外,“Eduardo又不会真的把Mark分尸了。”

“好吧。”

Dustin勉强收下安慰。他知道Chris想说什么,最坏也不过是现在的样子,隔着太平洋,老死不相往来。如果宴会上有幸遇见,你好,再见,如此而已。

不会更糟了。

11.

世界永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Eduardo今后绝对要把这句话贴在自己床头。

在他说了“我们谈谈”之后,大家一起沉默了二十多分钟。他看照片胶卷,Mark看电脑。

剧情不该是这个走向。

Eduardo的大脑来来回回为他播放这句话,不论是“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你TM惊吓过度脑残了吗”,都不能阻挡一个正常人对这码剧情的难以置信。

Eduardo是个正常人,所以他没想起来Mark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不能算作一个正常人。

哪怕抛开1600分的SAT和Facebook,Mark Zuckerberg拥有一颗在看到一盒照片加胶卷的三十秒内就断言平行宇宙存在的大脑。而同时Eduardo Saverin则称赞了这故事极富想象力。

他们从未真正理解过彼此。

从Facebook到平行世界婚礼,时间让Eduardo看清的,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把照片一张一张整理好,盖上盒子,放回去。旁边的戒指款式简洁,安静却难以忽视。

Eduardo不敢去想那戒指究竟偏大还是偏小,亦或拥抱每一分骨肉,刚刚好。

不要和你最好的朋友合伙开公司,也不要贪恋不可与你相伴之人的戒指。

人必须懂得汲取教训。

而且说真的这有点尴尬好吗?

明明他和Mark只是打过官司决裂了的前最佳好友,而非被背叛分了手的前男友,可所有人却都油然而生一种“离异家庭”的错觉……

显然都是那些照片的错。

早在哈佛时代——它如此遥远以至于Eduardo不得不跨越新加坡,诉讼时期,纽约,才能把它从重重回忆里捞出来——早在那时,Eduardo就思考过这个复杂的问题。他对Mark很好,非常好,但这不代表Eduardo对他抱有特定的喜爱。他对所有人都很好,Mark只是因为从头到脚皆异于常人所以获得了些额外的容忍和关怀。比方说Eduardo要给10分的Chris、0分的Dustin、-20分的Mark都加到100分,那么他当然得给Mark加120分,不是吗?

虽然事实貌似是他给Chris和Dustin加到了100分,而Mark毫无疑问可以自己随便打分。

所谓特权,造句举例就是不论Mark要什么Eduardo都会给他。

即使是一枚戒指和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

一切都过去了。

“那么……”

终于做好心理建设,Eduardo冷静地开口准备表达谢意和歉意。与此同时,Mark的手机不负众望地响了起来。

“什么事?”

“对。”

“是。”

“没有。”

“别理她。”

“随便。”

说到这一句时Mark把手塞到了衣兜里,Eduardo记得他这个动作——不是在质证桌上,那时候Mark穿衬衣还有领带——当他觉得不安或紧张的时候,偶尔还带着点愤怒,他会咬着嘴唇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要么就是这个动作,将自己藏在宽大的连帽衫里,身体微微前倾,自我保护的姿态。

旧日时光中,随此而来的是Eduardo不可遏制的好奇心,关于Mark的一切都是有必要了解的,简直像条件反射一般,即便到现在,他也下意识地关注起发生了什么。

“让她去。”

已经很不耐烦的语气。

“随便。”

这个表情意味着“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孩子不关我的事。”

………………………………………………

他不是掉进了一个宇宙的恶作剧里,他是掉到了青春少女爱情偶像剧片场。

现在Eduardo一点儿也不觉得照片+戒指+情感状态+Mark有啥了不起的杀伤力了,明显Mark+小孩才是能够吓死一个算一个的生化武器,造成的精神伤害简直不可磨灭。

12.

“我要辞职。”

挂了电话Chris语气坚决,任凭Dustin抱大腿百般哀求不改其志。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辞职。”

不然他一定会半夜冲进办公室把Mark开膛破肚做成维京小天使挂在门口示众!

“冷静Chris,冲动是魔鬼!!”

“我很冷静,此刻我的理智简直让我感到骄傲。”

撕开八爪鱼Dustin,整理好衣服,心平气和走进办公室拯救已经快生无可恋的助理,顺便再跟某位女士谈谈Mark和Child这种比平行宇宙还要异次元的命题。

这年头诈骗犯都这么凶残吗?领个长得像的小孩就敢说私生子。而且其实综合考虑各种因素,Eduardo是个远比Mark好得多的下手对象……

Chris琢磨这两天过后就算再怎么开发布会,估计也抢救不回Eduardo在群众心中“Mark前男友”的标签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八卦头条也妥妥已经预订完毕——哈佛情事,Mark的五亿个谎言,Facebook那些年……文学系出身的发言人开始发挥本色,心想辞职改行当小说家也不错。


相比之下前CFO没经历过CEO后续数年的花样作死,心理承受能力大大降低,用关键词拼凑起一出“艳遇-意外怀孕-私生子-结婚-找上门”的狗血大戏以后,看了眼男主角无动于衷的面瘫脸,表示需要暂停下剧情。

于是房间里出现了Mark等“那么……”的后续,Eduardo暂停键整理主线的诡异画面。

学历史的哲人Chris·太对得起工资·Hughes曾经说道:“沉默没有办法掩盖事实。”

不论在质证桌两侧,还是后来多年的回避,彼此的姓名横亘心头,始终不能逾越。沉默意味着失望,意味着愧疚,意味着荒唐可笑,却同样也是无法放弃的不甘心。每一分每一秒的不甘心。

Eduardo回望Mark,那双眼睛固执而冷淡,把一切都锁在他无所不能的大脑里。Mark Zuckerberg从来只说“I need”,没有“our thing”。可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事情必须要两个人一起完成,结婚无疑是其中之一。

你不能跟一个不说yes的人结婚,不是吗?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动力,Eduardo此刻忽然很想知道Mark的回答。

“So,is there anything that you need to tell me?”

“刚才有个诈骗犯,Chris会解决这个。”

Mark眼也不眨地立刻跟上Eduardo,充分展现天才CPU的优越性能。

Eduardo点点头,继续问:“发布会是多久?”

他把桌子上的电脑转过来,屏幕上不出所料依旧是情感状态,engaged。其实他想选it’s complicated,真的,这选项无疑是天才之作,他简直不能想象Mark可以体会它。

Eduardo移动光标,点了下去。

第二次。

Mark屏住呼吸,大脑急速处理每一个细节。

移动,点击,移动,点击。

他敲了两次。

两次。

Save changes,and close。

“明天下午三点半。”

Close,but save changes。

“好,我会准时到。”

他把笔记本合上推回给Mark。还是一张缺乏表情的脸,蓝眼睛冷淡又固执。

Eduardo依然不能判断Mark的情绪。曾经他以为笑容代表喜悦,皱眉说明不快,Mark与众不同,然而从不难以解释。后来事实证明他始终在犯错。“But you gotta come back”里究竟有多少意味不明的感情呢?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同时相对地,Mark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明天见。”

“明天见。”

小机器人顶着张CPU过热的脸迈出房间,一关上门立刻掀开电脑。

Oops,没电了。

13.

沉落的日头浮在晚钟边上,时针拖曳着最后一点余温。路灯浅色的光早已亮起,阴影渐长,扫过高大建筑物下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小雪窸窣。

Mark单肩挂着书包,一路小跑,拖鞋陷在深深浅浅的雪地里,白色长袜子软而冰凉,僵硬的触感。温度向来不为Mark所关心,那是Eduardo的领域。He likes meteorology,当然包括季节交替,提醒Mark注意穿着。

Question:谁会在半英尺雪的天气下穿连帽衫和短裤呢?

Answer:Mark Zuckerberg。

这简直能成为Kirkland House的玩笑暗号,别的宿舍楼可没有Mark这号奇观。但身为Eliot House的一员,Eduardo不仅能答出这个问题,他还知道其他所有无聊小游戏的谜底。三楼尽头漏风的窗户,一楼走廊经常路过的野猫,她叫Lilica。甚至他自己也充当了游戏中的一环。

Question:哪位非Kirkland人士拥有本楼的门卡?

Answer:Eduardo Saverin。

傍晚,午休,上午9时,凌晨2点,任何时间你都可能在Kirkland门前偶遇这位棕色眼睛的Eliot成员,他行色匆匆,或步履悠闲,唯有一点始终不变,他为了Mark Zuckerberg而来。

Have you slept yet?

Eduardo听见自己这么问。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梦见这一天,要梦见这句话,在那门前,在它开启的一瞬间,所有错乱臆想纷纷归位,扮演应有的剧情。

Facebook,银行账户,股份诉讼,和解协议。

他甚至连签字那天的天气都不记得,然而Mark说“The site's live”的神情深刻如电影独白片段,时隔多年仍能在他梦境里开个小型追悼会。

他独自醒来。

为自己又一次的愚蠢发笑。

这真不是个什么好主意,跟你决裂分手还打过官司的前好友跨过一切过渡,直接进入婚姻流程。假如这是场生意,好处代价两边开,性价比简直能低到地心,连消费冲动都融化在高温和未知里。

他能得到什么呢?

坏脾气(确实非常差劲),亿万富翁(他自己就是),八卦(巨大的,Christy都会被挖出来的那种),一枚戒指(等到结婚还有一枚),裂痕(永远不可能修复的),共度今后五十年的人(他天才但刻薄无礼,永远自我中心,语速飞快),父亲的怒火(可以略过),大家尴尬的恭喜(Dustin和Chris除外),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涉及蛋糕、彩带、微笑、许多欢呼),以及不可或缺的——

Mark,Mark,Mark。

你看,人类就是如此不甘心的物种。只要猫咪甩甩尾巴蹲在家门口,他就会开门,一切照旧。

Eduardo半梦半醒想起那些固执僵硬的线条,锋利到割手,坚硬地戳开所有柔软的心,属于Mark的轮廓。

人类不想要它了。

猫咪舔舔爪子在大雨中伤心地想,每一扇窗户都紧紧闭着,没有一扇能让它回家。它蹲在门口,期盼谁能打开门。

然后有人帮它按了门铃。

14.

“这不科学!”

Dustin扯着领结冲Chris小声惊叹。他们都穿着正式礼服——伴郎,显然大家都记着这回事。

“这很科学。”

Chris环顾四周,一切井然有序,有条不紊,香槟和鲜花安分地呆在桌子上,蛋糕里也没有突然冒出一只恐龙。别怪他想太多,好吗,如果你提前两年就看到了同场景的所有照片,你也会开始怀疑人生。

没人搞得清宇宙是怎么回事,人们,比如马上要结婚这位,通常就是被一大片森林迷得晕头转向,勇往直前,而等你成了森林之王,才发现半路搞丢了千辛万苦抢到的限量糖果,失落得像西边把胡萝卜送了孔雀的蠢兔子,还只能生闷气。宇宙才不会钟爱谁,给他王冠又给他玫瑰,除非你心地善良容貌美丽帮圣诞老人发过礼物什么的,不然分分钟被鉴定成幸运女神私生子——外挂无限大。

显然Chris已经把Mark扫进了后一类。跟你最好的朋友决裂、打官司、老死不相往来,接着某天闪电订婚,直至结婚……说真的出本自传立马年度畅销书榜首好吗,看见不远处正常穿着礼服的Mark,Chris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天知道为了筹备这场婚礼,他费了多少心思,他和Eduardo。媒体甚至一度怀疑他们搞错了绯闻对象,CEO先生天天帽衫拖鞋淡定上班,面无表情,如果说他要结婚,那也是和代码,而非人类。

老实说,真相虽然与媒体猜测相去甚远,但事实,总是摆在那里。自Mark和Dustin展示了什么叫世界级的geek品味,他俩就彻底被剥夺了建议权和决定权。

Chris•全世界最好的朋友•Hughes和Eduardo•我早知道•Saverin搞定婚礼,Dustin•人生计划达成•Moskovitz确保自己别捣乱,Mark•我要结婚了•Zuckerberg则负责点头,yes,和黑遍说他被撬了墙角的媒体。

结论:这是一场分工明确,任务科学,必须顺利完成的婚礼。

“可是Chris,”Dustin不死心,“这时候不是应该打开时空大门、宇宙联通共同庆祝嘛?!”他四处寻找,“或者有个呼哧呼哧的蓝盒子?”Chris一巴掌把“那更棒”拍回了Dustin肚子里,他用敢捣乱就让你感受一下鹿角穿刺的语调提醒道:“该你上场了,期盼已久的伴郎先生。”


鼓掌的时候Dustin大概是全场最用力的那一个,他快乐得像是19岁,躺在Kirkland老旧柔软的沙发里,周五电影夜,因吃了过多的披萨昏昏欲睡。Chris和Eduardo低声交换评论,Mark喝着啤酒,偶尔发表犀利刻薄的见解,遭到Chris的怒视以及Eduardo毫无理由的微笑。他只是个红头发的男孩儿,笨拙地找女生搭讪,世界很遥远,爱情却很近。他从没想过会成为谁,也没有改变人类社交生活的愿望。

这些年他看着Mark一路向前,匆匆忙忙,如同追赶地球尽头转瞬即逝的星光,稍微分心就会被落下。他理解那样傲慢的天才,得到全世界的野心,也乐于参与其中。但Dustin需要快乐,和Mark靠自我主义维生不同,他希望头发花白之时能写一本书叫Dustin的快乐人生,而不是Dustin教你如何成功。

很长一段时间,他本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Eduardo是第一个,接着是Chris,最后是他。然而宇宙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Mark抓住了。所以今天他们站在草地上,见证彼此人生中最美满的时刻。

“你看,我说过Mark会搞定的!他买了戒指!”

新郎们的亲吻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Dustin撞撞Chris,不无得意地说道。

“我知道他会的。”

这么多年Mark唯一的进步就是学会了留着那个键让Eduardo自己做选择。

“不,不对,Chris,”他们跟着人群散开,Dustin塞进一大口蛋糕,甜食有助于提高情商,“Mark不搞定Eduardo。”他像发现了游戏攻略那样宣布。

Chris吃惊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Eduardo也从不搞定Mark。

他爱他。


15.

意外是拦也拦不住的。

Eduardo接到电话后松了口气,婚礼当天过于顺利,顺利得平静,平静到诡异,就仿佛后面还有个宇宙级的大阴谋等着他,令他不安了好几天。现在他终于能放心了。

反复同对方确认了不会追究,挂掉电话,Eduardo上楼去找收拾行李的Mark。

“照片掉了?”

“对,”Eduardo扬扬手机,“半路上,他们到处都找了,可是一张也没找着。”

不过好在商量婚礼时就决定搞成和平行宇宙差不多的样子,摄影师也用了胶卷,掉了这份还能看看那份………………

“等等,Chris有没有问过那个人是在哪里捡到照片的?”

“你是说……”Mark立刻充满了兴趣,连头顶的卷毛都精神起来,“我们得谢谢他。”

“当然,还要感谢没事干的宇宙。”

Eduardo检查完毕拉上行李箱。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上飞机了?”

“可能吧。”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不太记得清了。”

其实是你好谢谢对恶作剧没结婚拜拜这辈子再也别见。

“Wardo。”

小卷毛不满地抗议。

“Mark,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都在新加坡住了五年了。”

蜜月还去?去了就不回来了吧?

“Mark。”

他有时候真为小机器人神奇的脑回路感到无奈。

“你喜欢新加坡。”

永远的陈述句。永远的Mark。

“新加坡让你感觉像家。”

“是。”

那里美丽又温和,异国故乡,让人安全。没有善变的天气,难以言喻的过往,时光缓慢平静地治愈了他,生命崭新。

Mark露出了Eduardo熟悉的——跟你最好的朋友法庭见时——看不出喜怒的表情。

“所以如果那个人没有把照片贴出来你现在估计已经跟别人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孩子都会喊Daddy了?”

对。

Eduardo默默地想,他会看着Mark和某个人结婚,生活幸福,养一条狗,晚饭后一起散步,挽着手回家。他会祝福他们,在婚礼上当伴郎,一辈子都是Mark最好的朋友。

可惜这些计划一个也没实现。他跟Mark闹翻了,不再是朋友,婚礼伴郎变成Dustin和Chris,因为他又跟Mark结婚了。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坏的,好的,每一秒都可能发生奇迹。毕竟谁也不知道宇宙怎么想,也许它就是很爱你。

“Wardo,你必须知道,现在是科技时代了,”Mark干巴巴地开口,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你的婚姻状况都是要输入电脑的。”

Eduardo大笑起来,一个被世界级黑客惦记上的数据库到底有多危险呢,他大概是没机会知道了。

“严肃一点,Eduardo。”

Mark固执而专注地看着他。眼睛蓝得一心一意,从未更改。

“科技时代,明白了吗?”

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Yes,I do.”

他亲吻了他的新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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