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两猜 (Alpha!Mark) Chapter One

Chapter One

 

《岁月拾影:一百个相遇故事》

 

做你的一个淡黄色头发的男孩儿——

噢,经历所有的岁月!

 

节选:

我们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在非常年幼的时候便遇见了彼此。而其余琐碎细节被隐藏在岁月流逝之中,或许连当事人都模糊不清。

人们热衷于戏剧性地猜测那个时刻,如同他们遐想歌德与席勒的初次见面,二人为一出戏的某个场景而激烈争论。只是当对象置换为两个孩子,这想象便似应用了毛玻璃和柔化滤镜,从每个人自己的童年中撷取了最具乐趣的元素,美好是其唯一的构筑宗旨。

联系到日后发生的种种,这条例仿佛善良之人一个于心不忍的慰藉,又似乎自然地贴近了那宛如命运的一刻,留存下最终完美结局的希望。

                                                                                ——奥莉薇娅.F.葛文德

 

 

Mark依然记得Eduardo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并非刚搬来时礼貌地全家拜访的你好,而是单独对他提出的那个问题。记忆力超群有时就是会附加这种好处,不管你当时是否意识到了某句话的重要性,它就像涂了强力胶一般粘在大脑皮层上,只等正确的时间取用。

不过Mark没向别的人提起过,除了Eduardo。他后来问Mark还记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说上话的,Mark咽下早餐告诉他那天Eduardo的姐姐生病了,他妈妈在医院看护,所以Eduardo被拜托给Zuckerberg家照料一晚,但剩下的他忘了,毕竟那时候他才五岁。

其实他依然记得,全部,由海马体精心筛选,妥善转存,安放于他内存广阔的大脑里,关于开端,和教人想起来就要寻找话题掩饰过去的诗。

“你读诗?”

巴西男孩儿惊异地问,Mark不悦地抬头,他注意到Eduardo棕色的眼睛睁得更大。每个人看到Mark手中的诗集都是如此诧然,你能看懂嘛?连他姐姐们都要挨个问上一遍,好像他只该阅读童话诗与其他什么儿童读物。Mark明白,茨维塔耶娃即便对于成年人来说也不是必备选项,但恼怒仍旧存在。

“你做数学题。”

更年幼的男孩儿讽刺道。从Eduardo趴在他的书桌上开始,Mark就注意到了,那应该是本超出教学内容数学书籍。

“啊,是的,数学,”大一点儿的男孩子努力向卷发小朋友形容他的爱好,“数学很美、美妙”。他磕磕绊绊拼出了正确的单词。

他使用了“美妙”。Mark合上书,看着Eduardo。通常而言,七岁儿童并不会在日常用语里提及这样的词汇,更何况那是用来形容数学——就Mark所知,好些人简直生来就患了数学障碍症之类的病。

这么说这个棕眼睛要比其他那些白痴聪明点儿,Mark思索着,巴西男孩儿期待地注视他,想要获得些回应。

“诗也很美妙。”

他说,然后得到了一个友好放松的微笑。

噢,也许他并不是觉得Mark看不懂那些诗,他仅仅表达惊讶,例如,聪明的小孩儿可不多见。

“我是Eduardo。”

巴西男孩儿再次自我介绍,虽然进房间的时候Mark的妈妈有说过,但Eduardo不确定他真的在听。

“我记得,前两个星期你们搬来的时候说过了。你姐姐叫Lucila。”

“对,你记性真好。她生病了,我妈妈在医院陪她。所以我要和你住一晚上。”Eduardo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介意吗?”

“不,随便。我的床很大。”Mark把书往床上一扔。

他介意。但Eduardo看上去安静,而且整洁(他穿得就像晚上有个宴会),重要的是他的智商达到了Mark的准入线。那么一个潜在听众是可以忍受的。

很少有人能跟上他急速跳跃的思维和谈话内容,尤其同龄人。小孩子们缺乏长久的耐心,一旦他们对话题不感兴趣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把Mark抛下。

“谢谢。”Eduardo用充满异域风情的巴西口音说道,十分友善。

接着他们闲聊起来,从数学、诗,一直谈论到动画片和巧克力。Mark知道了Eduardo的父亲对后两样东西限制严格。

夜幕很快在时针的竞走中降临,等到Karen来催两个孩子上床睡觉,Mark便确实不介意床这回事了。Eduardo是个长期人选,分享就成了必要。

“你说什么,Mark?”

Eduardo小声咕哝着,睡意昏沉。他等待了几秒,旁边悄无声息,于是又沉入睡眠之中。

Mark则继续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窗外的灯光或月光将影子爬进来,形成某种奇异的图案。它就像要扑出来的怪兽,歌唱的仙女,或者在炉火旁打盹儿的大狗——

不,通常他不会放任思绪漫游,做一些甜蜜的联想。Mark不相信童话,他从文学的角度欣赏它们,但他足够聪明知道那是虚构故事。除非他太过疲惫了,那时Mark会打开门,让他的想象力到处去游荡。偶尔它们也能捕获奇珍,旷野上火花飞逝,不经意照亮意想不到的猎物。

譬如这大狗。他以后应该养一只,毛色雪白洁净,手指埋进去感到舒适和温暖。当冬天他妈妈执意要他戴上手套就会这样。说实话Mark并不感觉冷,但暖和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仔细倾听Eduardo的呼吸声,平静悠长,熟睡的面孔在黑夜深浅不同的轮廓中依然很清晰。他睡得就像在自己的床上那样安稳,这令Mark观察了一阵。然而Mark不知道Eduardo是否在别人的床上也能这样安眠,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或许明早他能问问Eduardo,他不认床还是Mark蓬松的被窝让他感到安全——Mark自己就不行,一旦他远离了他自己的枕头被子,那就是一场灾难,充斥失眠、狂想、辩论赛和无休无止地大声抗议。

Mark把开始模拟争吵的思虑们都关回脑子里,他悄悄翻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楼下的月光很明亮,像一首流淌的诗。

五岁的诗人清了清嗓子,开始每日睡前的朗诵。

“我这会儿是……”

他回头看了Eduardo一眼,沉思片刻,重新开了个头。

“你这会儿是上天派来的宾朋,

下凡来到了我的国境。”

 

我看到了森林的失眠,

也看到了田野的睡梦。

何处的马蹄半夜深更

把草地爆炸得隆隆。

在沉睡的牛棚里,

奶牛在叹息,心情沉重。

我惆怅地讲给你听,

但是却充满了柔情,——

讲一讲酣睡的鹅群,

还有一只鹅在守更。

一双手埋在狗毛之中。

狗的毛色雪白洁净。

 

夜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月亮、窗帘和睡着的Eduardo能听见他的诗。Mark轻轻溜回床上,盖好被子,有些害羞还有些心满意足。

低声同他唯一的同龄听众道过晚安,诗人不再抗拒修普诺斯温柔的低语,缓慢坠入梦乡。


注:本章所有提到的诗都来自茨维塔耶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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