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冬日时刻(END)

——Hi,Mark.

波士顿下雪的冬夜寒意浸在骨子里,无论穿多厚实,北风一吹,犹自冻人。

Eduardo好像永远不能习惯四季分明的气候,每到冬天便恨不得窝在宿舍打死也不出门。但课要上,活动也得参加,另须作一副风度翩翩的微笑模样,方不招人厌。

所以分外羡慕Mark,短裤,拖鞋,不知冷热的潇洒做派,别人学也不敢学。

起初他们宿舍忧虑这个苍白瘦弱的卷毛宅患上重感冒,几个人外加Eduardo轮番劝他注意添衣服。哪知感冒大作战打响却是Mark笑到最后,其余人等尽皆阵亡,抱着纸巾药片痛不欲生。劝说提醒自此搁置,往后提及嬉笑,无一不言连病毒也不敢招惹毒舌,换得Mark面无表情一个眼刀,众人窃笑。

仿佛都还在耳边似的。

贴在门上九点见的字条,兜里别人宿舍楼的门卡,冰箱里拿出来啤酒凉丝丝的,一口灌下去,愈发清醒。

Eduardo一个人来得早,望着玻璃墙出神,窗明几净映出没有笑容的脸庞,忽然便想,如果当初不认识他就好了。

喧闹的派对,男男女女,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走向了这一个。

AEPi之后迅速熟悉起来的巴西男孩儿和卷发宅男,别的同学起初听说无不大大惊讶一番,好比往奶茶里放了三匙胡椒粉。然而天长日久,管他喝下去是甜腻或辛辣,竟都渐渐习惯。

投资协会里相熟的女生,每每遇见Eduardo往Kirkland跑,便打趣:“又去看你的卷毛小男友?”

否认不及,也没有上心,谁知好事者和不明真相的传出去,好些人当了真。自此往天热情的女孩子都绕着走,毕竟不是自家的,少惦记。可怜Eduardo满头雾水两个月,直到那女生特地来赔罪才知晓原由,哭笑不得。

幸运的是另一位绯闻对象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计算机,Eduardo尴尬之余倒也松了口气,若真让他解释,他也不晓得应该说点儿什么。

其他几个人却是知情,笑得肚子都疼了,当着Mark不说,一同出去玩儿的时候起哄玩笑样样不落,又搅了无数艳遇。有次Chris还被认错,收了祝福一堆,外加你男朋友真帅,让Dustin乐了整一星期,遂暗下决心。转月碰上Sean,名副其实扬眉吐气,Dustin爬起来拍拍灰说不怕,反正他俩陪我一起单身。

就陪到了现在。

也不是没有合适的,相处一段时间,吸取教训,尽职尽责周到关心,只热烈好似潜进血脉的酒精,持续挥发。于是便罢了。

Gretchen和Sy先后到,礼貌招呼过,各自落座。这诉讼漫长得像跑完一场马拉松,抵达终点,给双方加油鼓劲的都熟悉了,本人也越走越远。仔细想想,竟然比哈佛里环着肩走过林荫的时光还要长了。

其实本来没什么深刻入骨的感情,专业也好兴趣也罢,连性格都天差地别,不明所以地成了朋友,他日毕业各奔前程,若是山长水远,怕也就渐渐淡了。哪里像今时今日,把那一点微薄的记忆眼珠般剜出来,一遍遍供人检验。说得多了,伤心失望都顺理成章麻木,重复的也不知到底是过往、抑或各自默认的供词。

方能难忘。

彼此之于对方,宛如额头结痂脱落的伤痕,赤裸裸醒目,旁人出于礼貌闭口不提,目光也总是逡巡。

换作当初Kirkland里火急火燎地赶期末论文、拜托过来顺便带份晚饭的时日,谁曾想过呢?有朝一日名字也被全世界知道,昨天晚上叮嘱你早点关电脑的人却陌生地坐在对面,背对着,固执又心碎。

二十岁刚刚开始自己捕猎羚羊的小狮子,骄傲到自以为是,非要等被狠狠踹了两脚,才低下头反省。

细节早已商定,条条款款,现在低头浏览也不过装个样子。Mark大概是刚从别的场合赶来,西装领带,虽说并非头次见了,依旧陌生。

波士顿冬夜里把毯子扔给他说我不冷的男孩儿,卷发是暖和的深咖啡色,冻得再僵硬的心脏也能融化。他好像总有许多不满,语速飞快,刻薄得很,每个单词都戳着谁的肺管子;又轻易开心,得意时似捕获鸟雀的幼猫,迫不及待炫耀。

然而如今Eduardo面对着这个人,再没看见过他笑容。

他签下和解协议,玻璃窗外阳光恰好照进来,质证室坐满人却像空荡荡的。那边Mark签完字,一抬头,目光相对,又各自撇开。

再也不是肩靠肩通宵看电影的时候了,然而也没有愤怒,日子平静得仿佛万米下的深海,连官司都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讲述对质波澜不起,上课,下课,波士顿,Palo Alto,如是循环。

竟也都结束了。

哈佛毕业,离开波士顿,诉讼终了,离开美国。

Eduardo走出大门,冬天的阳光有些刺眼,落到身上却一样不带温度。

加州太冷,纽约也是,不如搬到新加坡,热带小岛,四季温暖。

再也不会有错认的女生经过,开玩笑问:“又去看男朋友?”

——Bye,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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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矽  的点梗文,抱头趴在地上,随便打……谈人生请找马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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