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13.时光旅行（挑战三十题）
她这里通常会来一些……非同寻常的客人。
也许吧，毕竟time travel本来就不是大街上能拿到传单和促销的服务。它相当昂贵，而且功能有限，以致总是被误解为短暂催眠之类的骗子把戏。她的工作地点也没能起到一个良好的作用，吉普赛女巫，它的装修风格大概就告诉了客人们这一点。
所以可想而知，在获得了以上信息依然希望她提供服务的客人一定不同俗流，多为异想天开的有钱富翁。相当有钱，相当奇思。
但这位仍然，超乎想象。
她眨眨眼，想知道是否该运用些化名来称呼他。客人拒绝了。
那么事先声明，不管您想做点儿什么，不是百分百成功。
——不是百分百成功？
不是百分百成功。
这就那个让人想把早餐砸在地上的预言。
是的，如果一件事就这么跟着发生了，老是最坏的那个结果，大家就管这个叫预言，或者墨菲定律，或者flag，管他的，随便吧。反正，它发生了。
Mark Zuckerberg的十二次时光旅行都没能取得成功。
先让我们解释这整件事。
Time travel，不包含空间上的改变，时间流分为三个概念，过去，现在，未来。姑且将其视之为简单的四维时空。这样易于理解。
我们的……尝试，一些尝试，能够在时间轴上进行短暂的意识置换。是的，仅限于意识。那已经足够人们写下个彩票号码什么的了。当然，能负担得起time travel的顾客都没有这个需要。
应当注意，并非每位客人都能成功置换，有些顾客就是惊人的固执。也许你就只能过去看看，像看电影那样。
然而看过去的老电影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回忆就足够了。
整件事坏就坏在Mr. Zuckerberg这样的客户从来不对未来产生好奇以外的强烈需求，他们就干这个，改变世界什么的——未来总会到来，既然旅行只能在自己的一生中，何必浪费良机？
相当自负的一类人。掌控一切因为他们真的做到了，但就是如此Mr. Zuckerberg看起来永远无法拥有一次成功的旅行。
有些顾客就是惊人的固执不管他二十七岁还是十九岁，所以该死的他就是不能回到过去写张小纸条提醒自己明天别迟到别跟女朋友吵架然后分手之类的见鬼玩意儿，也许是赶紧和她分手，谁在乎呢。
如果Mr. Zuckerberg继续每星期来报到一次，她会觉得她已经堕落成了心理医生，还是没执照的那种。为此到第五次时她就停止了收取费用，谁他妈花那么大一笔钱给心理医生？她差点就要承认她是个耍弄催眠把戏的骗子，好求求他别再来了——
那不是真的所以他依旧每周来一次。
两分钟。三年一组偏差。无法指定时间点。
旅行开始了，先生。
要她说，假如博客或者小报上的那些东西有一半儿是真的（很有可能因为关于那部分正规杂志和电视采访也是这么说的），她可能是他除了工作同事以外见面最频繁的人。你的医生，听起来很有道理。
她把这当作笑话讲给客人，然而对方确认了猜测，除了有关医生那点。
这听上去……有些悲惨，也可能他那样的人就是这么生活。但她就是不得不开始说点儿类似于乐观人生之类的胡话，因为那实在有点久了，旅行——治疗——不管这种行为怎么定义，它肯定有半年了所以她最后没忍住google了一下。
那不太对但反正，她又不真的是个心理医生，谁都会对史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不停做时光旅行的原因感到好奇的，是吧？
那就是为什么她知道了Eduardo Saverin.
总之，就这么些资料，她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有可能的当理由。
第二十二次的时候她试图和Mark谈论些别的内容，比如真正的时间流而不是一个四维空间的时间轴。Mark对此相当谨慎而且回避，一种仿佛窥得真相即将大难临头的恐怖片男主角氛围。
谈话难以持续，旅行依然失败，她只好透露些女巫生涯的神秘轶事，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
很难说Mark相信与否，不过他仍然面无表情听完全程。
这真的是个好现象，她总结道，如果说这些年让我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永远别拿年轻当借口，Mr. Zuckerberg.
她的脸浸在夕阳金红的余晖里，路上水洼反射亮光，空气嗅起来有尘土的味道。
讥讽和玩笑不会跟着你，坏成绩过几年就是一张废纸，分手的姑娘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你爱吃的某种糖果停产，花瓶碎掉，交上新朋友、和老朋友失去联络，那都没什么关系。人们就是这样生活，一切都会过去的。它们迟早会像倒垃圾一样被倒掉。
但你知道另一些事不是这样。你喂了过多饲料的金鱼，不小心折断的骨头，一只本能获救但没有的小狗，每一个你一想起就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刻，所有因为年幼无知搞砸的东西，你知道自己是个蠢货但就是没办法的那些决定。
年轻时犯的错才是一辈子。
一辈子——她比了个很大的手势。
最终快乐和痛苦都会过去只有你造成的伤害永远被自己记着——Mr. Zuckerberg，说真的，我通常不对客人做过多的劝告。人们学着接受，大多数人就是这么做的。把这事儿放到一边，然后自我安慰下一次一定不会这样。
可那几乎就没有“下一次”。
我这儿也没有。
她对着离开的客人的背影喊，不管你付多少钱，我这儿也没有！
事实证明，“不管你付多少钱”通常就是一句漂亮空话，只要他真的付得起。
下周拜访照旧，一次的费用比前四次加起来还要多，她瞪了客人十秒让他坐下，接下来每个细节分毫不差。
奇迹源于心愿执着或金钱伟大不得而知，睁眼的瞬间她以为她看见了一个笑容。
她不能确定，倘若这一幕被录了下来而她可以回放上二十遍的话她或许能，但飞快的叙述立即拉走了她全部注意力。
也许他说了谢谢，也许没有，那太快了，她没听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成功并不如想象中的……带来了某种后果。
她逐渐开始看见Mark从卫衣兜儿里、夹克口袋、甚至西装外套中掏出来的那些纸条。
皱皱巴巴，发黄，像是浸满了汗水，看不清字迹。
旅行和对话都以一种徒劳无望的姿势不断重复。
这次又没起什么作用，我猜？
——你们有关于过去无法更改的定律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Mark。但蝴蝶翅膀不总是会掀起龙卷风。
到差不多三十几次的时候她终于无法忍受仅剩的那点良心对她的谴责。
我是个骗子，她坦白道，就和别人说的一样，精通催眠，还有些小花招。如果我真的能给别人做time travel那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Mark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应，大约一分钟后他问了关于纸条的那些事。
我催眠了你，写点儿东西不难。你以为你在过去写了信息，实际上你在我面前写了它们。
可是它们确实都很旧，我知道你想问。那也能解释，我故意找了点儿很旧的纸给你。顺带一提，你想写纸条也是因为一开始我不断给你暗示，彩票号码，记得吗？
但是Mark紧接着提出他有些信息打在手机上了。
她瞪着他，干巴巴问他应该没有把那手机留到现在？
当然没有，Mark耸耸肩，你该庆幸我从没在邮箱里留下什么线索。
你没有吗？
——没，就是没。不过我确定你没法搞到一份2004年的某期哈佛校报。
她继续瞪着他，这很可悲跟你的客人吵架什么的。
用你价值过亿的大脑想一想，Mr. Zuckerberg，我不必自己搞。我可以直接暗示你，鉴于你都让我催眠你那么多次了。你应该去查查是不是你让人搞了一份然后你亲自带到了我这里。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现在立刻能想出的几条渠道，那些相关人士最近都没有表露任何异常。如果并非通过这几条渠道，偶然性增大那么验证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更符合常理的状况应该是你问出了我的账户密码。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Mark，动用金额是有规定的，银行不是白痴。
——那么我也不是。
她的客人说。
从椅子上挺直脊背离开表明某种他还会再来的决心。
你真的得停止了，Mr. Zuckerberg，女巫在他背后叹气，你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个结果。没有那么……恰到好处的事情。
她铅灰色的眼睛像风暴来临前的海岸，阴云翻滚，太平洋狂烈的风带来大雨。
Mark语速飞快的吐词混合着雨滴噼里啪啦，世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尝试仅仅是第一步。
像你这样的人，她坐在原位，没有试图关窗户或者给客人找把伞，因为做成了太多事就以为一切都是能够达成的。保有一些敬畏不是坏习惯，Mark，明日要生何事，你尚且不能得知。过去也并非全然在指掌之中。
——箴言篇第二十七节第一句。
Bingo，她叹气，世界已经改变而你依旧自负。这就是原因。你的选择选择你。
——我下次再来。
最终他说，以那种不曾改变的态度从雨中离去。
而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去未来的某一年。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要求，她眨眨眼。
——你暗示了。
确实，她暗示了。箴言篇，“不要为明日自夸，因为一日要生何事，你尚且不能知道”。
我还以为这听起来很糟呢，就像“不是百分百成功”那样。
——不会更糟糕了。
前所未有的凄惨，这听起来，那么来个豪华套餐振奋一下？
两分钟。想去哪儿去哪儿。祝你好运，Mark。
她几乎以为她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如果Mark Zuckerberg在她这里摔成头破血流……或者什么别的花椰菜样。
你可以先冷静一下，然后像个腿脚正常的人那样冲出去。她建议，一边往他口袋里塞了张纸条。我知道你还有点儿问题，就，别问了——赶你的飞机去。
她的客人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谢谢，这回她倒是听清了。因此她冲着那个背影大声道，第一个问题，之前骗你的，我就是个女巫！
也就是说，不管他在未来看见了什么，那是真的。
最后一个问题，为了表达一些敬意，Mr. Zuckerberg.
因为你还很年轻，却没有那么年轻。
一个人十九岁的时候或许拥有全世界，但等他二十七岁，他一定已经失去很多了。
就我的经验而言，年轻时候犯的错最好立刻就把它解决了，能跟人一辈子的通常只有见鬼的单相思。
希望你三十五岁的时候继续拥有全世界，Mr. Zuckerberg，你的网站超酷，这就是我想说的。
再见，祝你好运。
PS：记得尾款。
这是她拿得最心安理得的一笔钱，女巫摘下那个歪歪扭扭写着time travel的招牌，坐在门口发了会儿呆。
说真的，她在想，她或许可以去考个心理医生执照——虽然那破玩意儿根本没用。
女巫打了个响指，一场暴雨立刻袭击了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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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更像一个，呃，病历？治疗过程（x
她是女巫或者骗子只能自由心证，关于未来Mark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取决于他愿意相信她是女巫还是骗子，但不管怎么样他去赶飞机了。
人类应该自己努力he←我的看法
结局本来也该自由心证但之前说了he，所以他们和好了而她拿到了丰厚的报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