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Le città invisibili(看不见的城市AU,END)

Summary:

他们在三百座城市中一同醒来。


Mark第一次见到塔玛拉,他正从成堆的流苏软垫中醒来,木芙蓉垂坠的花朵盛在细孔绿心樟木托盘里,花瓶倚靠墙边。旅人掀开绣花的帘子走进来,购买半袋香柠檬。

“你可以换个地方。”

Mark拿出一块写着售罄的木牌放到门口。当然,本店事实上没有任何货物售罄,只是Mark根本不知道它们都放在哪儿。

旅人摇摇头,用Mark听不懂的语言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藏在风帽下的棕色眼睛看上去有一些熟悉。

“你可以换个地方。”

那或许是土耳其语,又或者是阿拉伯语,塔玛拉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行商、旅客、前来视察的管理者,香柠檬可以成为一道异国菜肴,也可以成为移植栽种的顺便选择。

旅人继续讲述,而Mark径自走出杂货店,走过三条街,路过了澡堂、酒馆、往窗外泼水的女人——她的侧脸端庄肃穆,通常画成油画摆在艺术展上。他们一齐用不同的语言称赞那美貌之后飞快离开,以免再遭受一次洗菜水的攻击。当经过第五个立着海豚雕像含义不明的店铺,Mark将一车柠檬指给旅人看。

有着柔和棕色眼睛的异族青年遗憾地拉住Mark,柠檬车上同样摆放木牌,画满怪异凌乱的图案,他们拒绝出售。

“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这座城市总有什么地方还卖香柠檬。”

旅人接受了他的建议,在悬挂晨星的广场和Mark道别。

初次梦见塔玛拉的外来者转身打量街巷,每件物品各有象征,人们努力互相猜测,以满足生活。他在角落的老妇人手中发现了仅剩的一个柠檬,并用绣着叶子的风干茉莉花香囊交换了它。

然后他路过五座含义不明的海豚雕像,在窗边梳妆的女人,酒馆和澡堂,掀开杂货店绣花的帘子,拿着空口袋的旅人正对着凋落的木芙蓉花出神。

Mark最后给了他一瓶快乐。

*

凌晨三点,从来不是转醒的最佳时机。然而Mark的披萨太咸,啤酒也不能解渴。

忘记关掉的灯从门缝里透进一点光,隐隐约约传来另一层门外嘈杂的声响。派对始终没有结束,Sean带来的女孩子们精力旺盛,一拨离去,另一拨刚刚到来,每样安排都恰到好处。

Mark起来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那应该是葡萄牙语。

他回忆,内容与香柠檬毫无关联,不过是艺术选修课上出现过的一首诗,由棕色眼睛的男生在Kirkland昏暗的灯光下朗读复述,使大脑记忆深刻。

他揉揉眼睛,重新倒回床上,房门紧闭。

玻璃杯折射的光线像游泳池粼粼的波光一样令眼球不适。

*

多罗泰亚只存在于模糊的早上。

九个区的适龄少女挑选这样的陪嫁:香柠檬,鲟鱼子,紫水晶。

Mark跟随骑骆驼的商队进入城市,一低头却看见Eduardo熟睡的面庞。树木的枝干上站着几对过冬的鸟,时间不在夜晚,也不在正午。

那只是千千万万个日子中平凡的一个早上。

*

因而他穿着睡衣和拖鞋,在约好的见面中迟到。

*

第二次Mark来到搭建在高脚桩上的城市,竹子和锌片之间Eduardo安装好风向标。他发现了Mark,愉快地打招呼,并试图穿越结构复杂的走廊抵达Mark身边。

凉台是最佳观景点,整个城市里唯有此处能窥得全貌,它最初的设计,和逐渐形成的有别于建筑师假想的模样。Mark一边观察,一边与Eduardo隔着梯子与无数风向标对话。

他询问这个半陌生的年轻人如何抵达塔玛拉,提及一包风干茉莉花。

Eduardo从来没有自我介绍,同时他却认识Mark,像认识这座城市纵横交错的悬空走廊,何处能够攀上瞭望台,何处安置了贮水桶。他避开移动的滑车,拎着钓鱼竿和背篓占据走廊的壮年男子,Mark离开凉台,Eduardo就挑选更近的道路。

于是Mark主动爬上楼梯,以便远离错误的路线和诱人迷失的通道,更容易接近。

Eduardo回答他的问题,塔玛拉隐藏在树木和石头的尽处,辨认对说明的符号,就能从中寻找到方向。他在森林的水泽醒来,突然决定应当去往这个城市,购买西番莲、瓜拉纳和金虎尾。Mark不是一个称职的杂货店老板,不过Eduardo依然感谢他。

风向标各自转动,拥有异域口音的巴西男生愈加靠近,他在Mark上一层的走廊停下,悬空的景色未被一架竹梯接引。

珍诺比亚为另一些人创建,但梦见的城市只归属于Mark,没有人会在竹制的吊脚楼中身着西装。

梦境仅仅反映你的头脑,从无数片段中提炼素材,经由心思巧妙拼凑,每一个符号皆饱涵深意。如同你路过的每一座城市,绝非偶然。

他们曾在珍诺比亚交谈。

*

一笔五十万的天使投资足够他们摆脱许多不必要的困扰,譬如资金不足,譬如银行账户莫名冻结,值得一个喷射香槟的庆祝派对。

Mark挂断电话,回过身看向屋内,落地玻璃窗映出的人影轻松,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柔和。

他刚刚完成一个通话。

语言如此神奇,增删字句,改换顺序,就能延伸截然相反的内容,宛如颠倒的瓦尔德拉达,每一个含义看似正确,实际其中之一只是水面下的倒影。

Mark极少回忆它,因湖畔的瓦尔德拉达精准地编织内心,将欲望与恐惧一一投影。

没有什么不能在这两座城市中出现,交合的恋人或谋杀的凶手,一切都会发生。所有人们尽力掩藏的神色,无不在镜子的另一面得到忠实反映。

邀请不一定是邀请,喜悦也不仅仅止步于喜悦。瓦尔德拉达是湖面上下的双生子,永远不可孤独存在。

因此观察瓦尔德拉达,必须同时窥向镜中与镜外,获取双重含义。

而当镜像指示不明,人们倾向于自己的解释,进而忽略每一种可能。

*

从艾略特公寓向柯克兰走三英里,Mark会梦到欧菲米亚。

驼队与船只来来去去,七个国家的商人在这里交换金色薄纱、阿月浑子、葡萄干和肉豆蔻。

贸易是这座城市的发语词,商人们在这儿随意挑选,但此处的商品与其他任何一处没有不同,贩卖的不是物品,而是词语。必须要讲述它的产地、天气、味道甜苦,人们才决定购买。

Mark从不购买任何东西,不为塔玛拉的杂货店进货,也不当一个中间商。他仅仅会在篝火堆旁成叠的地毯上抢占两个位置,日复一日等待太阳变动,一年中有四个节点。

每个抵达欧菲米亚的人入夜后都将围坐于此,聆听和讲述同一个故事。关于产地、天气、味道甜苦。

于是词语开始交换。筐里的葡萄会成为别人的葡萄,你的父亲会成为别人的父亲。

Eduardo躺在平底帆船的船舱内,随卸下的生姜和棉花一同进入集市,等待一个冬夏至或春秋分将他唤醒。

*

请求就过往历史而言,是一项经验主义的产物。面上的神情、吐露的语调、选择的时机都应当恰到好处。手势搭配歉意,惊喜掺杂真诚,绝望和恐慌绝非一根甘草棒能够遮掩。然后风暴平息,相安无事。

而愤怒是相斥条件,大雨同样毫无助益。遗忘在三十六小时后显示威力,酒醉犯下的愚蠢错误被引以为戒,睡眠不足却没能获得同等重视。

在梅拉尼亚,Mark尚未习得如何观察对话。场景交替重叠,线索混乱隐蔽,一个人演暴君,两个人演信使,三万人是恩人,九个坠入情网的女儿没听完父亲最后的叮咛。

从一扇门开始,剧情不断变化。

但梅拉尼亚的居民们接连出生,接连死亡,过去与未来的对话永恒进行。

城市憎恶城市,水流和道路隔开城市,纽约与帕罗奥图是不可交换的两个地标,相似或相同的情节在同一刻朝收尾接近。

嘴唇开合,倘若许多年后Mark仍然进入梅拉尼亚,便会恍然大悟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

Eduardo在雪花石的城门下等待。

进入城市的人们趾高气昂,要么面目疲惫。他们彼此问候,同时向这位异域来的旅人点头致意,邀请他结伴参观莫里亚纳。

Eduardo一一打量过每个人身上的沙土、眼睛的颜色、别在腰间的花束,然后礼貌感谢好意,继续等候木芙蓉花和檀香木灰烬的气息。

他与Mark在欧菲米亚的篝火故事中熟识,交谈愉快,离去前约定告知他下个目的地以便找寻。

莫里亚纳是最平凡无奇的城市,他们能在任何一个阳光照耀下透明的城门口相遇。

Mark浅海海水般的眼睛同街上水族馆般的玻璃房屋相配,珊瑚柱子上镶有蛇纹石的装饰。当他专注探究房屋结构和吊灯造型,灯影下的舞女们就游弋而上,将Eduardo簇拥着离去。

一旦Mark在五分钟后随着那些银色鳞装来到莫里亚纳的另一面,Eduardo便已经回到了水母型的吊灯下。而如果Mark的影子映上玻璃,舞女们则又立刻把他带走。

第三十三次的时候Mark终于在褪色的招牌下赶上了Eduardo,他们坐在藤条破损的旧椅子上,用麻袋片和细绳子重新编织了捆缚物。

“把它绑在手腕上。”Mark要求。

那以后的每一次,一切发生前Mark都能拉动他们手腕上的绳索。

*

两个大洲或许止于一场野心的引诱,但金门大桥必定是他平生所见最出色的伏击。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何时提出、被谁提出,问题之所以成为问题,源于储藏它的内心。

暗示不可操之过急,寓言总会完满如同预言。

人们评价Sean Parker在把握分寸一道上虽无天赋,却敏锐洞察世上所有的伟大时机。

关系是时机,偶然亦是时机。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刻提出恰当的问题,自然有人添补一场对话的另一半。

苹果马提尼、淡啤酒和唐胡里奥1942分别见证了暴风雨的发端,更久远的哈佛校园里回荡的小提琴声终于被硅谷的电子音淹没。

语言的力量来自窥视内心。

如果谁不想,就应当尽力掩藏好神色。

*

他们后来在莱萨。

一座并不幸福的城市。争吵酝酿于上个音节和下个音节逼仄紧促的呼吸间,啤酒瓶盖割破手指骨碌碌滚进覆满灰尘的床底。家是新筑的,搬入还未有三天,比起清扫人们对如何破坏它所知更多。

窗户外路过小偷、强盗、你孩子的觊觎者,摇篮充满防备,婴儿啼哭不休,邻居隆隆敲门声盖过恋人的发笑。

哲学家在书上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们摔坏杯盘,互相投掷刀叉,从沙发上依偎着醒来喝昨夜剩下的红酒,对银行账单。

生活这样难,他说:“我们走吧。”

于是走出家门,经过叼玉米饼的狗,碰见拿白色花边阳伞的贵妇人。妇人同他们打招呼:“周末愉快!”她要赶去同她爱慕的青年军官相会。

于是走出家门,看到满心欢喜的女招待,一只红黄斑点的鸟儿偷偷啄食盘子里的番茄肉酱面。鸟儿快乐,被偷吃了面的伞匠也快乐,他买下画家新作成的插图,插图画着手脚架上的瓦匠。

瓦匠大声地喊每一位过路人的名字,把它们砌进新筑的家的墙壁里。他还说:“呦嗬!您应当去大道上看看!”

大道上行进节日的气球和彩带,青年军官瞥见白色花边阳伞后挥手下马,随手丢下玉米饼,狗叼走它。

在莱萨,生活这样简单。

于是走进家门,墙壁里砌着彼此姓名,锤子敲中手指,也敲中高悬的噩梦。

没人看管的马送来惊人的诏书:“奉神的旨意,它要加冕为国王!”

“可它不是一个真的婴儿。”Eduardo掀开摇篮上的蓝白绸布,Mark说:“我们还是搬家。”

*

搬到律师函追不回诏书和国王的城市,不要有神像,该城居民无一相信不死鸟。

鸡作为家禽的一种二十四小时呆在它该在的地方。

“等等,Mark,我忘了我的经济学课本。”

“我们得出发了。”

“我们必须今天走吗?”

“它催我立刻上路。”

*

Mark孤身来到佐贝伊德,梦中的城市。

街道错综复杂超乎建筑师们的想象,既不合乎物理,也不合乎数学。拱廊与楼梯交织成陷阱,墙壁不是为了分割,而是为了围困。到佐贝伊德来的人们做同一个梦境,梦境以追逐的失踪告结。

似乎谁也说不清这场追逐的起源,但没有人愿意在夜色中停下脚步。

先来的人不曾告诉后来的人,后来的人还在继续建造迷宫般的楼梯和拱廊。

Mark花二十天记下全部的路线,然后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启程前他回头望向东北方,无论清醒或梦境,这座月光下的白色城市源源不断引人入迷。

只有绝少一部分人最后离开了这里,在佐贝伊德终老的男人们暗地里流传他捕获了那个赤裸的长发女子。

*

咒语是三。

我需要。

转移注意力,一个点子,棋手排名公式。

我需要。

Linux专用主机,邮件地址,去往加州。

我需要。

CFO,搬过来,你。

*

克洛艾是贞洁之地。

人们在街上相遇,不言不语,目光漠然。经过穿珊瑚红衣裳的孪生姊妹像经过海豚雕像,偶遇牵豹子的盲人如偶遇货车蓬伞。

没有诗,诗人来不及握笔。一秒钟的对视要发展成约会、引诱、通奸、纵欢,只有小说家跟得上故事飞奔。

构筑一个场景。

飞镖靶盘,金枪鱼罐头挖到第十一勺,椅子腿磨蹭地板。散乱的有帽衫、拖鞋、衬衣并西装长裤,声音淹没在暴雨之中。

灯光不是必选项,但醒来是。

天花板顶离奇古怪的光影和门后楼下的声响交织成为片段,睡眠纠缠臆想,面容和声音都模糊不清。

他要来。

他不来。

现在,判断对错。

*

谁是爱德华多·萨维林?

*

人们建造菲朵拉的时候,都以为它会成为灰石建造的大菲朵拉,而不是玻璃圆球中的小菲朵拉。

如果愿望实现,那么Mark和Eduardo今日可以骑着大象游城,在池中看见飘荡的水母,每走五十步有杂货店卖香柠檬,木制的而不是金属来作为房屋的建筑材料。

但今日的菲朵拉与任何一个玻璃圆球中的模型皆不相同。市民们在市中心排队参观,挑选自己理想中的城市。

Mark和Eduardo游览了每个房间,然而凉亭不是太小就是太大,路面不是太宽就是太窄,永远也没有一个合心意。连大菲朵拉也不过是必须被接受的城市,而非出于愿望。

“你得自己建一个。”当他们在咖啡馆休息,Eduardo说,菲朵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理想中的模型。“除了你自己的,你对任何人的都不满意。”

“那是因为他们连排水系统都做不好。”Mark朝白铁椅腿投掷瓶盖,蜷曲的花纹镂空复杂,搭配咖啡馆走廊的尖拱。“我绝不会这样修建一座城市。”

“那你有多少种方案?我们可以一一尝试。”

然而玻璃圆球中的菲朵拉正是在尝试中成为昨日。人们精心制作理想之际,它已和原样再不相同。

所以他回答:“一种。”

然后他接着说:“我们会把它建得非常漂亮。”

*

因此辨认出冬日的热带派对是愚蠢行为。

尼亚加拉大瀑布同加勒比海毫无干系,沙滩裤也远不能抵御华氏20度的雪地。

“我不能”和“我需要”并列,魔咒不是三,飞速起效的是殷红嘴唇和白雾,独一无二。

为什么向特定的那个走去。

这才是原因。

*

然后你要到左拉。

在六条河流与三座山脉的那边,只消看上一眼便会想起旅伴兜帽下枫香糖浆浇筑的瞳仁。

街巷和卷起“r”的口音混合,屋宇潜伏在查尔斯河墨绿的波涛当中。门窗上记号笔做下标志,想起旧沙发像想起昂贵灰衬衫。

九眼喷泉的水池里立着海豚雕像,到达土耳其浴室前必须经过在窗边梳妆的女人。街角有咖啡馆,卖西瓜的货亭中人们讲述产地、天气、味道甜苦,理发店窗帘是蓝白色。

一旦踏进左拉,人们就会想起更多。最平凡无奇与终生难忘,熟悉左拉的人无法在不能入睡的夜晚将它抹去。

凌晨两点零八分,人们向左拉寻求记忆。

*

所以,为什么不能忘了那些可怜的动物?

鸡,鳟鱼,枪鱼。

来计算下浪费掉的啤酒。

十行代码一杯,每检测到一次入侵一杯,五个窗口最慢的人一杯,每三分钟再一杯。

I was drunk and angry and stupid.

*

我们要建造一座城。

未竣工,但有个版头,还有感情状态。

毋须心怀急迫。

祈祷之后背诵经典,拉丁文撰写历史与神话。

《埃涅伊德》:帝国没有界限。

It won't be finished.

That's the point.

*

Mark站在黄昏里,茫然四顾。他没有打算旅行,然而船队将他带到阿德尔玛。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存在于传言和听闻当中,“每个人都能在这里与故人重逢”。但显然Eduardo此刻未能和他一起。

走出九十步,随意观看。

码头上系缆绳的水手提问过分页表头的八个状态位,鱼类批发市场上姑娘再次扔来一张纸条。凝视称量卷心菜的小贩吧,十张脸拼凑而成,坡斯廉自行车库挂满画像。

Mark退后一步,搬运工人们排成行打他身边经过,每张焦虑的面孔都似曾相识。

他听着呼喊抬头,凉台上确认完毕的少女终于低垂身子大声宣告,无法兑现支票!于是全城的人转向他,笑话、无名之辈与加勒比海之夜交替在讥笑的目光中滚动。

时间数到三,立刻眨眼,梦境倒转,游泳池粼粼的波光映上落地玻璃窗,反映内心。

于是知道阿德尔玛是死者的城市,恐慌高于爱意,敌人多于故人。

*

But you gotta come back.

据历史记载,喧闹是一样的,人类发不出第二种欢呼。

毁灭的声音倒是各有不同,A)冻结账户,B)股份稀释。

18000+1000=19000

干嘛不把这个写在电子计数板上?

You gotta come back for it.

*

如此终于理解梦境,理解台阶的高低、风俗的迥异、形色旅人怎样出现,又怎样离去。圆形广场须得大理石,乐队演奏不可或缺小提琴,葡萄牙语纯属意外,西装总不能用巧合解释。

做梦的人说:“我的梦境不是由心灵,就是由偶然而生。”

现在我们知道曾在珍诺比亚错过的提示语。

我们还知道,即使最离奇的梦境也是一幅画谜,其中隐含着欲望,或者是其反面——恐惧。

*

两千五百五十五天之后,不得不到达阿纳斯塔西亚。

空中飞翔的风筝放他降落,一跌进花园水池便惊走追逐嬉戏的少女。

然而Mark喜爱阿纳斯塔西亚,它的每一张面孔都美。蜜蜂扑向香桃木发出细小的嗡嗡声,石华被撬开洗净送往制木窗牖的作坊。人们一天花八小时切割溅落黄金的玛瑙,绿玉髓消灾避祸,您最好将它含在嘴里。

再吐出来去吞烤熟的野鸡,奥勒冈连白花一起被厨师切碎,香气勾引欲望,桌对面旅人脱下风帽食用甘蓝、柳橙、黑豆、烟熏香肠和秋葵。

于是思索,究竟是我想吃下野鸡,还是野鸡想被我吃掉。

全球化餐厅满足您的一切口腹之欲,阿纳斯塔西亚供给名誉、地位、金钱、权力,而你要用天才、野心、辛勤、失落同它交换。

没有人在乎自己是否成为了城市的奴隶,清晨时分,人们启程去往另一个城市。

*

一半永久固定,一半临时搭建。

索伏洛尼亚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迁移。石头、大理石和水泥被拆开、装运、移植到过山车、旋转木马、马戏团大圆顶帐篷的空隙间,摩托骑士和医生同时上下班,空中飞人与市政大楼并排做出承诺。

每个月、每个日夜,索伏洛尼亚临时的纪念碑和船坞就更接近永久的射击场与摩天轮,生活交织,整个索伏洛尼亚一日日成为半个索伏洛尼亚。

这个半边,和那个半边。

这个半球,和另一个半球。

Mark说不清得多少年,迁移才会重新回到开始的地方。

*

正如人们所知,在菲利德,桥有六种,窗子有五种,铺道路的鹅卵石、青石板、碎石子和瓷砖种类是四。

在菲利德,正如人们所知,你的脚步追随的不是双眼所见的事物,而是内心的、已被掩埋、被抹掉了的事物。

当你穿过雕花栏杆的浮桥、半月形彩色玻璃临街窗、瞥见城堡墙头的一丛刺山柑,拱廊便会带你推开一扇通往大雨和机场的旧日之门。

*

门后隔着大海、东北风、赤道暖流、紫色风信子,牧羊人终其一生也没能走出切奇利雅。

今日如同明日,明日重复昨日。

*

每日在心中勾勒皮拉的形状,想象它的湿度、温度、阳光和阵雨,然后承认你对皮拉一无所知。

直到旅行把你带到这座唤起所有感受的城市,皮拉成了皮拉自己的样子,有一千个疲惫的夏日,却没有一只香柠檬。

不必询问任何人。

做梦的缘由正是城市迫使人们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

Mark最后给了他一瓶快乐。

*

他们在新加坡一同醒来。



Fin.


补充:

塔马拉 城市与符号 之一 12

多罗泰亚 城市与欲望 之一 7

在那以前,我只知道荒漠和商队车路,而那个多罗泰亚的早上使我觉得今生今世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感受。(张密的译本才有后半句话,王立的译本没有,英译本也没有)

珍诺比亚 轻盈的城市 之二 35

瓦尔德拉达 城市与眼睛 之一 53

两个瓦尔德拉达互相依存,目光相接,却互不相爱。

欧菲米亚 城市与贸易 之一 37

欧菲米亚是个每年在每年冬夏至和春秋分交换记忆的城市。

梅拉尼亚 城市与死者 之一 80

莫里亚纳 城市与眼睛 之五 105

就像一张两面都有画的纸,两幅画既不能分开,也不能对看。

莱萨 隐蔽的城市 之二 150

这座不幸的城市每时每刻都包含着一个快乐的城市,而她自己却并未觉察到自身的存在。

佐贝伊德 城市与欲望 之五 45

克洛艾 城市与贸易 之二 51

菲朵拉 城市与欲望 之四 31

前者包含了被当做必须而接受的东西,但其实尚非不可或缺;而后者被想象为有可能存在,但瞬间之后就再也不可能了。

左拉 城市与记忆 之四 14

为了让人更容易记住,左拉被迫永远静止不变,于是就萧条了、崩溃了、消失了。大地已经把她忘却了。

阿德尔玛 城市与死者 之二 95

这就标志着我也是死人。我又想:这也标志着彼世并不快乐。

阿纳斯塔西亚 城市与欲望 之二 10

而某天清晨,当你在阿纳斯塔西亚醒来时,所有欲望会一起萌发,把你包围起来。

索伏洛尼亚 轻盈的城市 之四 63

它开始计算还要等上多少个月、多少个日夜,才能盼回车队,重新开始完整的城市生活。

菲利德 城市与眼睛 之四 91

它们能躲过所有凝视的目光,却躲不过那些出其不意投来的目光。

切奇利雅 连绵的城市 之四 154

皮拉 城市与名字 之三 93

原文引用:

每个人都能在这里与故人重逢

你的脚步追随的不是双眼所见的事物,而是内心的、已被掩埋、被抹掉了的事物。

皮拉变成了皮拉自己的样子。

我的梦境不是由心灵,就是由偶然而生。P44

即使最离奇的梦境也是一幅画谜,其中隐含着欲望,或者是其反面——恐惧。P44

注:

①梅拉尼亚,三十六小时是Mark睡觉前连续编程的时间;三万人是恩人,九个坠入情网的女儿,是0.03%

②莫里亚纳,第三十三次的时候指H33

③克洛艾,金枪鱼罐头挖到第十一勺是百万会员夜的日期,十一月下旬

④谁是爱德华多·萨维林?是彼得·提尔的提问

⑤菲朵拉,尖拱是哥特式建筑的典型特征

⑥左拉,查尔斯河经过哈佛校园

⑦珍诺比亚,金虎尾原产美洲热带地区,瓜拉纳、西番莲原产巴西

⑧阿德尔玛,梦境倒转,游泳池粼粼的波光映上落地玻璃窗,就成了瓦尔德拉达,湖面上下的双生子

⑨阿纳斯塔西亚,甘蓝、柳橙、黑豆、烟熏香肠和秋葵,巴西菜的材料

⑩菲利德,一扇通往大雨和机场的旧日之门,回到梅拉尼亚“从一扇门开始”“倘若许多年后Mark仍然进入梅拉尼亚”

其他比较明显的原台词、窗户上记号笔做的标志、2:08、紫色风信子(花语)这些就不单独标了,不然太长了……

还是推荐对着相应的章节读,毕竟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写啥(x 把剧情带进城市里会发现更多藏起来的东西。

除了个把意象是我强行塞进去的,其他都来自《看不见的城市》和《社交网络》本身。

感谢你读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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