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All your dreams will come true(Marylin视角,END)

一切始于早餐时的消息推送。

Marylin把橙汁递给他,然而Raymond说:“他们在一起了?!”惊讶而迷惑,仿佛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Raymond是个冷静的外科医生,James Kirk和Leia Organa结婚了都不会皱皱眉头的那种。毕竟,Shatner还真挺喜欢Leia公主的。

但这,“Mark Zuckerberg和Eduardo Saverin?!”

“谁?”

“Facebook的创始人和联合创始人,”Raymond挥舞着叉子,滔滔不绝,“打过官司的那两个,先是Saverin冻结了公司账户,然后Zuckerberg就设计稀释了Saverin的股份,于是Saverin又起诉了……”他忽然停下来,终于想起他的未婚妻是个律师,干得相当不错的那种,并且此刻她正用那种“继续啊”的戏谑目光瞧着他。

“你,这不会……我是说……你接过很多案子,所以……”他期待地望着她。

Marylin不得不在她笑出声以前保持镇定地点点头。

“但那是Sy的案子,我那时候只是个助理律师,Sy让我跟了Mark的案子。”

Raymond小小地“哇哦”了一下。

“那么,这个。”他把手机递给她,上面有些偷拍的照片,Mark和Eduardo,的确是,还写着类似于他们在秘密约会的文字。Raymoond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抛出问题:“所以,你觉得呢?”

“什么?”Marylin全神贯注地划着手机屏幕。

“他们俩,是真的……”他迟疑了一下,采取了一个多少有些怪异的形容:“感情纠纷?”

Marylin抬起头:“至少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Eduardo was the president of the Harvard Investors Association and he was my best friend.

她甚至还记得这句话。

与温克勒沃斯兄弟的律师Gage试图证明的不同,Marylin在听到它的时候不曾产生丝毫怀疑。Mark走向Eduardo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原因,跟他们在这张桌子上、那张桌子上摊开来争夺衡量的东西,都丝毫不相关联。

这和Marylin作为谁的律师无关,他们忠实履行对委托人的职责,情感上却不必有所偏向。更别说像Mark这样的委托人,Sy甚至被Gretchen和Gage同情。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尖锐攻击,在需要攻击的时候又伸手阻拦(对,那只鸡,Marylin一辈子也忘不掉),永远不会配合自己的律师。说真的,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请他们?

因此,尽管Eduardo自己也另有看法,Marylin选择了相信Mark。

她是个律师,她能一条条列出许多证据来支撑这个观点,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Gage暗示Mark之所以去找Eduardo而非温克勒沃斯兄弟是由于Mark偷了他们点子的原因是Gage要对他的委托人尽责,重要的是Eduardo认为Mark来找他是出于启动资金的考虑的原因是他不能再信任Mark。

那不是事情原本的样子。

Marylin在和解前对Mark说过她的看法,85%充满感情的证词来自夸张,而其余15%则是伪证。Creation myths need a devil. 她并不愚笨,两年的经验足够她领悟许多“看上去”和“实际上”之间的差别。其后的更多年,则让Marylin懂得了进一步分辨那85%。

律师当然会要求他们的委托人采取一些策略,就像她给Mark解释的,衣着、发型、说话的方式、是否讨人喜欢——就此而言,Eduardo是个非常好的主顾,Sy恐怕相当愿意和Gretchen交换,Marylin记不清一开始时有多少次当Mark决定发表什么言论的时候Sy根本拦不住他,到最后他们基本就是认命地随Mark怎么说,对此Marylin小小地怀疑过Sy执意把虐鸡事件翻上台面有几分是为了他再也不想管Mark到底准备怎么搞。

就是那个,那只鸡。

那真的超好笑所以Marylin真的没能忍住,她甚至瞥见Mark也笑了。她不知道Eduardo注意到没有,估计是没有,他着急地对他们解释就像他当时和Mark解释时那么沮丧挫败,而Mark撑着脸有一点微笑的样子仿佛他们仍然坐在哈佛的宿舍里,为各种稀奇古怪说不清的小事发笑。

那不是一个讥讽的或者类似于任何他在另一场对峙中流露的神情,即使Marylin只窥见了那么一眼,也绝不会错认,那样困倦的、毫不自知的、没来由的快乐。

Marylin后来想,Mark可能都不知道他自己笑了。陷在睡眠带来的陷阱中,目光长久地落在一个人身上,大脑停摆,时间便不管用了。忘记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都轻而易举,只有他的脸和声音是真实的,从心底发酵的快乐延绵至今,令他偏过头去,无法控制地悄然微笑。

正是在那个时候,Marylin才突然察觉到,从那些被记录员飞快键下的字母中、从Eduardo冷淡的面孔和笔挺的西装中、从Mark看着他背影的目光中,恍然大悟般地意识到,在那些并不遥远的日子里,快乐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友情也没有什么崎岖坎坷的路要走。哈佛宿舍里男生们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在新上线的网站上给女孩儿们评分,也许是为了即将来临的考试奋战不休。他们分享新闻、趣事、对事情的看法,知道彼此的喜好、论文完成进度、一起去食堂吃饭。那不是虚构的证词,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夸大的描述。掩藏在言语之下,还有更多不能单纯为叙述所表达的东西。恼火时手臂挥舞的弧度,拖鞋趿拉着发出的声响,食堂菜色,何时跳过滑稽可笑的舞,它们切切实实、而不是只在对方的证词之中发生过。

人们站在自己的立场自然会受情感驱动,当你格外关注某个人时连他回短信的时间也要计算一下。倘若超过两小时不回复便得出自己被忽视的结论,作为旁观者当然只觉荒谬,然而当事人却不见得只是夸大其词。难道失落和伤心不是真的,或者因别人无法感同身受而减损了半分吗?感情又不是固定变量。

不论Gretchen怎样嘱咐过Eduardo,他的感情绝非虚假,也并不是故作。关于这点,Marylin有个绝佳的辨别方法:别去看Eduardo,去看Mark。那些默不作声的注视已经给出了答案。

I went to my friend for the money because that's who I wanted to be partners with.

钱从来不是问题,Eduardo说的,Mark doesn't care about money and he needs to be protected.

问题在后半句。

当他作为一个朋友的时候,他信任Mark并试图保护他,但当友情破碎,最好的朋友和设计陷害便成了矛盾词组。That's not what friends do,于是这么做的当然不是朋友。怀疑逆流而上,破碎接踵而至,当Mark不再是一个可信任对象,他曾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再是之前的样子。

尽管在为温克勒沃斯兄弟的官司作证时,Eduardo仍然维护他,还得到了Tyler Winklevoss“You weren't there!”的强烈责难。

就算Marylin不是学心理学的,她也知道,人们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换个说法,说服自己。为不知怎么地就搞到了如今地步找个能让人安心的理由,一开始就是错的。

但是不,真的不,那不是事情原本的样子。

不论Mark说“You signed the papers”还是Eduardo说“That was why”,他们在互相推卸责任。Marylin坐在桌边,比他们都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承认自己搞砸了远非易事,尤其在对方比你弄得更糟糕的时候。

然而这不能成为借口,事先假定更带不来什么能真正令人感到安慰的解脱。它只把好的变成坏的,真心的倒弄成假意的,互相伤害从不是痊愈之道,揣测怀疑无非平添痛苦。

就像“It probably was a diversity thing but so what”,它既然是一个嫉妒的暗示,又为什么不能是一个笨拙的恭喜?

Raymond诧异地挑起眉头:“真的?”他有所怀疑,关于Mark和Eduardo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Eduardo同样。

他没有听到Mark说那句话,他也不能相信,那不是一句谎言。

可世事原不是非此即彼,罗马不是一天建成,错误也非一日之寒。Marylin坐在桌边衡量,她不比他们知道更多,却也比他们知道更多。自交错的目光中、反复的质证中,她拼凑起一幅或许他们都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否认的旧日光景。

伤害和愤怒是真实的,难道爱就不是了吗?

Marylin没有正面回答Raymond,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他。

“Eduardo在哈佛商学院以极优等成绩毕业,他会不仔细看一份合同吗?”

“也许他就是疏忽了,”Raymond想了想,“不过一般情况下,我觉得不会。”

“那么Mark凭什么笃定Eduardo一定会不仔细看合同就签字?”

这是个简陋到过家家一样的陷阱,只要有一点戒备之心,任凭再多几个律师吹捧引诱,他也不会忘了这种最基本的事。

或许Mark就是天真无知到以为凭这种陷阱就能坑到Eduardo,哈佛商学院精英。所以,他是吗?

Raymond张口结舌,背上甚至沁出了汗,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Zuckerberg是个天才。”

他甚至开始崇拜他了。

人们就是这样的,当Facebook大获成功,当被问Facebook有那么重要吗得到“我上Facebook的次数比做爱还要多”的回答,当他如此年轻便如此富有,一切古怪、无礼、傲慢甚至冷酷都成了可以接受的、乃至被推崇的东西。世人追逐他如追逐梦想,理解他的复杂、包容他的怪异、赞美他的成就,比他自己更爱他。

Marylin回想着自己是如何惊叹那两万两千次,又是何等惊讶波斯尼亚没有公路却有Facebook,不由微笑了一会儿。

然后她说:“他也同样伤害了他的朋友。”

另一种论调,必然的。光环是荣耀也是照明灯,把每一个细节放大,纤毫毕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评论,而错误尤甚。人们造神之时便已期待他从神坛摔落。

“可是他又没做错。”Raymond反驳。

“但他仍然伤害了他的朋友。”

“难道不是Saverin先冻结的账户?”

“那Eduardo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Raymond没法回答,只好迂回前进:“你能理解他的伟大,Marylin,他做了对的事。”

“所以随之而来的伤害就不重要了吗?在正确的选择里被搞砸的事就不值一提吗?你同样理解人的感情,Raymond。”

她的未婚夫在这样的质问中哑口无言,沉思又沉思,才终于说:“但是人们愿意……”他权衡一番,选择了那个词。“原谅他。”

“当他们乱搞更新的时候大家也很烦,但我们还是继续用,而且他们会改。差不多就这样?”

Marylin点点头,补充:“人们同样也有不原谅的权利。”

“当然的,”他赞同,“当然的,全凭自愿。But people love him. ”

“他是个天才,还是最年轻的亿万富翁,白手起家,长得不差,不抽烟、不酗酒、不吸du,没有绯闻。考虑到他的天才程度和富有程度,可能还有长相,也许还有好多人觉得穿拖鞋短裤很酷,或者很可爱,足够大众给点优待了。”

Raymond举起手机晃晃:“一个错误,现在他有绯闻了。”

Marylin没有忍住脸上的笑容。

“但是,”他说,“我能理解公众对他的印象好转,毕竟我们也就是隔着电子屏幕看看他,可Saverin?”

“你自己说的,people love him. ”

“别糊弄我,这可不一样。人们随随便便就能原谅事不关己的过错,但当事人可不这样。”

“大众因为他的道歉声明原谅他,因为他的能力、财富、地位而欣赏他,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仍然有人爱他。”

“哦,那可真是……”Raymond胡乱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他们俩是真的……”

Marylin笑了一下:“那我可不知道。可能他们就是好朋友,好朋友也能相互原谅的,是吧?”

Raymond接受了,并声明:“我没法想象他俩有一天会结婚什么的。”

Marylin大笑,握住他的手:“最开始我也没法想象我们会结婚。”她脸上有一种很温柔的神情,“他们十九岁的时候可能也没法想象有一天会坐在质证室里打官司,签和解协议的时候可能也没法想象还会重归于好。”

“十九岁?真年轻。”Raymond看着她,笑着说:“年轻就是机会,幸好他们不是四十岁闹翻的。”

“年轻总会犯很多错。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Mark的时候他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而不是CEO,”她回忆着,“不过他本来就应该在上大学。他们都是。但在案子里大家都仿佛把这些事忘了,他们才二十来岁,总会搞砸很多事情。”

“以我们现在的年纪看,二十岁不过还是个孩子。”

“Facebook让这群孩子迅速地站到世界最前面了,”她拍拍她未婚夫的手背,“所有人几乎都忘了事情原本的样子。”

无关乎多少亿美元,无关乎世界怎样改变,不是说它们不重要,但是在这里,它们从不是起决定作用的。

友谊、信任、忠诚、背叛。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化才真正决定了未来的模样。

这是爱。

她想,重新点燃火焰,加热凉掉的早餐。

她记得Mark询问她一整天只吃了点沙拉要不要去吃点别的,因为她之前这么问过他;她也记得Mark发表的关于凤凰社和乒乓球室以及下雨了、注意力和谎言的言论;她同样记得Eduardo吐出0.03%时所有人看向Mark的目光。

正因为记得太多,所以她说“You're not an asshole. You're just trying so hard to be. ”

也正因为记得太多,所以她相信,万事皆有可能。

他们不会比她记得少,那些甚至被白纸黑字记录存档的青春岁月,他们还是在校园林荫下穿梭的男孩儿,一切正是从那里开始的。

她自他们身上获益良多,还不止那些,她的Facebook页面可称不上荒芜。

当离开那张质证桌边,年月相加,回头望去,她只能衷心祝愿,祝愿这些曾经在她人生里留下了非同凡响一笔的男孩儿们,能从心所愿,获得他们真正想要的一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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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们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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