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2.未寄出的信(死亡三十题)

最后他们给了Eduardo一封信。
空白,没有任何署名,封口整齐。精心细致得不像Mark。
他曾见过Mark写信——不是寄给任何人的,他就只是写写——挑一首诗或哪个神话寓言,抄下来,抄完折两下塞进信封,随手便扔在桌子上,过几天收拾的时候再丢掉。
他也问过Mark为什么不寄出去,反正写都写了,何必浪费。到现在Eduardo依然记得那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钢笔流畅地记录诗歌,卷头发男孩儿像文艺复兴时的学者那样念古希腊字母。没有收信的人。他说,然后把信纸折起来扫进垃圾桶。
于是假期里Eduardo收到了共计八篇伊利亚特,五篇伊索寓言,四首兰波,十篇赞美诗,四首罗塞蒂和两首博伊伦之歌。信封右下角潦草地写着Eduardo的名字和地址,他几乎能想象出Mark贴上邮票时的表情。
就这样他自告奋勇地成了那个收信人,全天候期待Mark投递出的每一个字。即便开学以后也一样,不过省却了中间过程,Mark写完就直接拿给他。这项活动一直持续到Mark和Erica交往,他再没有写信的空闲和必要。
紧接着日子被按了快进键,分手,Facemash,加勒比海之夜,Facebook。回过神来已经是签和解协议的时候,Eduardo看着Mark的签名怔了怔,那字迹依然同他留在信封左上角的一样,漫不经心的好看。
没过多久他就移居去了新加坡,热带城市,离Palo Alto有十六个小时那么远,所以再也没有信件跨越洋流海风而来。
他们告诉Eduardo其实Mark写了很多信,一封又一封,留了好多年,积攒起厚厚一摞,不知为何有天却忽然都扔掉了。只剩下这封,没有地址没有署名。但Mark从未给其他人写过信,所以他们猜那依然是给Eduardo的。
Eduardo点头致谢,礼节性地表示安慰。他与他们并不熟悉,到底过了这么多年,甚至连Mark他也不再熟悉了,更何况他素未谋面的家人。
他只是始终珍藏着往日的信件。伊利亚特,伊索寓言,兰波,赞美诗,罗塞蒂和博伊伦之歌。还有纪伯伦,波德莱尔,赫尔曼·黑塞,整个世界的诗歌。
Eduardo小心地拆开信封。只有两行句子,是罗塞蒂。
When I am dead, my dearest.
他跟着背下去。
音节流畅,字句婉转,曾在Kirkland昏暗宿舍里响起过的声音。
钢笔划过纸面,Eduardo越过那男孩儿的肩膀去看还只有一半的、他将收到的下一封信——
And if thou wilt, remember,
And if thou wilt,forget.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If thou wilt,forget.

 

最后的诗是Christina Georgina Rossetti哒,徐志摩翻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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